皇帝久不进后宫,在朝堂上动辄龙颜震怒,斥责官员,回到养心殿,也常因小事责罚宫人,这段时日,养心殿上下如履薄冰,人人自危。
张鹤廷深知这是为何,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以防皇帝哪日压抑到极致拿他出气,干脆将他宰了。
又一日在请平安脉后,张鹤廷大胆进言:
“皇上,您肝火郁结,宜疏不宜堵,若长久压抑……于龙体康健着实不利。”
皇帝冷眼扫去,这道理他岂会不知?
虽说从前他也不常临幸后宫,却也未曾禁欲如此之久,自他晓事以来,身边从未缺过女子,可问题是,他如今无法行幸,又如何泄火。
张鹤廷头垂得低低的,谨慎地只突出三个字,“那宫女。”
没有预想的怒火降临,他悄悄抬眼,只见皇帝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隔日。
长春宫迎来了御前大总管,苏培盛苏公公。
齐妃喜形于色,忙将人迎进殿内。
“娘娘,皇上惦记三阿哥学业,特命奴才送些典籍来,虽说阿哥现居重华宫,却也偶尔会来长春宫,奴才想着,不如也在此处备上一批,方便阿哥温书,这也是皇上一片苦心。”
“那是自然!”齐妃喜笑颜开,连连称是。
“只是书籍繁多,可否请娘娘遣一位得力的宫女,随奴才去养心殿一同拣选?”
齐妃不疑有他,转头吩咐:“翠果,红苕,你们随苏公公去一趟。”
“娘娘,书目繁杂,怕是短时难以理清,如今天色已晚,若一时选不完,让二位姑娘在养心殿暂住一宿也无妨,娘娘尽可放心。”
苏培盛说话间,目光数次掠过齐妃身后的翠果。
那日御花园一场意外,皇上兴之所至临幸了这宫女,事后却再无下文,连个官女子的名分都没给,更不许记入彤史,他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万没想到,今日皇上竟会绕这么大个圈子,要把翠果召到养心殿。
这究竟是何用意?苏培盛左看右看,也瞧不出这姑娘有何特别之处。
翠果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可她又如何能抗命。
那事过去快一月了,皇上应当早忘了吧?
她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我只是去拣书的,只是去拣书……”翠果低眉顺眼地跟在苏培盛身后,一路默念,不断在心中这么说服自己。
谁知刚到养心殿,苏培盛便以书籍分置不同处为由,将她和红苕分开。
翠果心头惴惴,她从没来过养心殿,齐妃娘娘身为一宫主位,皇上若要临幸,亦是亲至长春宫,此刻身处这御前重地,只觉步步惊心。
一路被引着向内走去,便至侧殿,只见一张巨大的紫檀屏风将外间与寝榻隔作两处。
还不待她回神,就见两个太监抬着裹在红锦被中的博尔济吉特贵人进来。
翠果一惊,慌忙随殿中宫人齐齐跪下。
敬事房太监将贵人安置在龙榻上,躬身退下。
苏培盛这才走到翠果跟前,脸上堆着笑,低声道:“翠果姑娘,今夜皇上召幸博尔济吉特贵人,有劳你在此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