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贵人裹在红锦被中,静卧榻上。
皇帝还未走近,就察觉不对劲。
没反应。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开锦被,只见美人玉体横陈。
依旧毫无动静。
皇帝眼神骤沉,扬手将十八子掷在地上,厉声道:“宣张鹤廷!”
富察贵人听得那十八子落地声响,吓得连锦被都忘了拉上,就在床榻上慌忙跪下,直到皇帝拂袖离去,她才浑身虚软地倒回床上,一张秀丽脸上全无血色,尽是惊慌。
她的贴身宫女桑儿快步进来,忙用锦被为她裹住身子。
“小主,皇上已回正殿了,苏公公吩咐奴婢进来为您更衣,殿外已备好小轿,送您回储秀宫。”
“小主,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富察贵人眼神惶然,声音发颤,“我真的不知道……
她脑中尽是皇上方才震怒的模样,心中愈发不安。
张鹤廷漏夜赶往养心殿。
皇帝一看见他,首先就摔了一个茶盏,“朕命你调理龙体,如今召幸宫妃,为何仍无法成事?你这太医院院判是怎么当的!”
那日查看翠果资料未见异样后,皇帝便以为是自己连日服用的汤药终于起效,又恰逢压抑已久,才会对一个相貌平平的宫女起性。
可今夜面对富察贵人,他却仍旧毫无反应。
张鹤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回话:“皇上容禀,许是……许是那宫女身上带有特殊香气,每人气息不同,或许她身上的气味恰能安神助兴,才误打误撞引出那一番机缘……”
皇帝闻言更怒,努力回想一下翠果的面容,有些记不起了,实在是太过普通寻常,就是宫中每日都能见到的寻常宫女相貌。
他是天子,是九五至尊,一个小小宫女如何之于他是特殊的。
他手中捻动着一串新佛珠,那是藏传高僧章嘉呼图克图所赠。
他慢慢摩挲着,面色阴沉如铁:“你说,朕是否被人下了蛊?”
张鹤廷吓得抖如筛糠,宫中行巫蛊之术本就是死罪,更何况是对皇帝下手!
此后半月,后宫人人自危。
皇帝接连召见太医,高僧,又宣萨满,钦天监监正,乃至道观道长入宫,坤宁宫祭祀场所香烟缭绕,法事不断,各路高人轮番作法,然后又突然下令,将这一干人等赶出皇宫。
无人知晓养心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连皇后数次求见也被拒之门外。
皇上整天沉着张脸,后宫妃嫔个个都提着口气,生怕在这节骨眼上触了霉头。
可每日早上去景仁宫请安时,大伙儿对富察贵人还是免不了一番夹枪带棒,都怪她那天晚上没伺候好,才让皇上性情大变。
富察贵人被挤兑得脸色青白,却也无从辩白,只能低头绞着帕子。
翠果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是皇上突然想起那日之事,觉得宠幸了一个卑微宫女,心中屈辱,随便寻个由头将她绑去坤宁宫祭天,她也只能认命。
那半月里,她当差时总低着头,听见脚步声就心慌,夜里也睡不踏实,稍有动静便惊醒,幸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御前始终无人来找她,她这颗悬着的心,才渐渐落回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