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物

同学聚会那天我突然收到加班的通知，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处理突发事件。某位艺人因为私生活不检点登上了我们网站的搜索榜第一，上头下令回来把热搜降低热度撤走，我中午饭都来不及吃就跑出了家门。

长时间对着荧屏，我的眼睛干涩得发痛，往后倒在办公椅的靠背上，手机屏幕显示已经五点钟了，我这才看到已经堆了好几个来自李马克的浮窗。

看到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同学聚会是七点钟。我摁了摁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觉得很烦躁。

路人甲“珍妮，你那位大帅哥医生朋友来了哦。”

同事从门外走进来取文件。

路人甲“真的好帅啊，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西珍妮“把你今天的工作收尾再跟我提这些...不正经。”

我拿起文件拍拍她脑袋，转头便看见李马克拎着塑料袋，对着我指了指手里的东西，示意我出来。

我走近才明白同事何出此言，兴许是因为同学聚会，他今天特意收拾了自己。短而利落的头发梳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秀气的海鸥眉趴在深邃的眼眶上；琥珀眼眸清澈得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我看得见我在里面缓缓走来的身影；他对穿久了的衣物有着特殊的执念，依旧穿着那身我赠予他的棉麻大衣，针织的灰白格子内搭、黑色长裤，配一双我很少见他穿的皮鞋。

几步路我好像走了很久，向他迈向步子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时间的样子。李马克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变过，一如既往地英俊、周正，严丝合缝，灵动、蓬勃，充满少年气。那到底是什么在悄悄变了呢。

李马克“你今天吃过饭了吗？我看你没有回我，就去问你同事了，怎么又加班...”

他轻轻皱起好看的眉毛，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李马克“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医院附近的海带汤吗，我买来了，先吃点我们再过去那边。”

西珍妮“马克，我还没化妆呢...”

李马克“喝了再化。”

他开始往我办公桌上放碗筷，又低下头嘟囔着。

李马克“化什么啊...本来就很好看。”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李马克抬头看着我，涨红了脸。

“我说错了吗，确实是本来就好看...”

我有些动容，但还是伸出手捏捏他柔软的耳朵，像安抚小动物一样，答应他先把海带汤喝完。我却开始偷偷回忆起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每个女孩子都不太自信的阶段，为了冷不丁冒出来的青春痘，怕喜欢的人看到而难过个大半天的阶段，从那时候李马克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就很好看，尽管那时候我根本听不进去。

完妆以后穿上裙子和西装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离聚会开始只剩下半小时有余。

秋风让人有些颤栗，李马克又问我冷不冷，我这回冲他点点头，他便在他口袋里掏出一条围巾。白色的，有凸起的漂亮印花。

我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就被温暖的羊毛切割开来。李马克正站在我跟前，他变得很高大，将深秋的风全数阻隔，我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在风里抖动着的长睫毛，像漂亮的展翅蝴蝶。

他在很认真地帮我戴围巾，认真得像在包装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

西珍妮“...女朋友的？哪来的围巾。”

我心里漏了半拍，有些赌气地问道。

他听到我这话顿了一下，将围巾在我脖子后绕了最后一个圈。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根本藏不住东西，慌张被我尽数收入眼底。

李马克“那天和东赫逛街，店里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

他将我被藏在围巾里的发丝轻轻挑出来，温柔地像在拨他心爱的吉他弦。

李马克“我没有....没有女朋友。”

又来了...专属于李马克的木讷与真挚，每次都能把我打个措手不及。

李马克开车去聚会的地方，我便缩在车后座小憩，腿上又盖着他的大衣，困意袭来，我闭上了厚重的眼帘。李马克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睡得恬静的女孩，悄悄抿了抿唇，发动了车子。

——

醒来的时候车子刚好到目的地，透过车窗看到餐厅的规模，我还是讶然于昔日同窗的经济实力。李马克将车子停下，帮我把车门打开，再伸手扶着穿裙子的我走出车门。我对着他锁车的身影眨眨眼，心想他真的很绅士。

进房门的那一刻欢呼声刺得我耳膜生痛，我眯起眼睛辨认眼前许久不见的同窗们，映入眼帘的却是穿着运动卫衣的董思成。没有一点海归的架子，整个人与我记忆中一般温润，没有棱角。他与我对上视线，一刹那，跟他相关的记忆像泄洪一样涌进来，我咬了咬嘴唇，转头看向李马克，发现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眼睛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

刚想开口问他，李东赫就上前来领着我们就坐，李马克被他和黄仁俊几个哥们拉走了。其他同窗则是心怀鬼胎般，不知怎地就把我和董思成安排坐在一起。我尴尬地向董思成笑笑，他也朝我点点头礼貌示意。坐下抬眸，发现李马克正正好好坐在我和董思成对面。

李东赫“马克哥不喜欢思成哥啊。”

李东赫这句话不合时宜地在我脑内响起。我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看向李马克，他没有看向我这里，但十年的相处让我下意识接收到他心不在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