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墨兰

　　汴京。

　　林噙霜已有多日不曾见过盛纮了，这几日长枫也忙得很，她手里那些铺子前段日子刚刚查过一次账，有条不紊地经营着。她亲手绘制的东珠钗环的图样已经送去了，样品也已经过了目。

　　她留了一份最精致的出来，是一枚兰花模样的小钗，米粒大的珠子只做点缀的露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枚，给她的墨儿正好。精致又不显眼，样样用的都是好东西，藏在她墨儿乌黑柔亮的发间，才是相得益彰。

　　她有些想墨兰了。

　　她从前有过很好的日子，也遭逢过苦难，她一点贫困的苦都不想再吃了。从前盛纮是她唯一的依靠，可如今他再也不是了，她仔仔细细地想了很多年，始终对这个男人生不起什么爱意。

　　他给了她很多东西，她始终都一笔一笔记得，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连什么钗环首饰自己都要一笔一笔全都记了下来。她现今才明白，她记得那样清楚，是早早就不愿欠他的。

　　他给过她的最好的东西，只有这一双儿女。

　　她心底里其实是很感恩他的。

　　在这么多年里，她试了很多次，去让自己爱上他，回馈他的恩情与爱情。可是越和他一起她就越会因为盛纮的凉薄自私而心寒，如果她始终只能依附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起来，还是当年在扬州，小小的女儿跪在自己膝前，眼里烈火熊熊，她说——阿娘，我来为你挣诰命吧。

　　她并不真的指望墨兰为她挣来诰命，只是，她在那一晚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可以有另一个依仗。

　　一个能托得起女儿一辈子如此真挚又天真地活下去的依仗。

　　是她自己。

　　长枫忽然来了，林噙霜扣上匣子好好放了起来，会有才微笑着往外迎了几步。长枫朝她行了一礼：“阿娘，我深夜里来，没打扰阿娘休息吧？”

　　林噙霜拉着他坐下：“咱们林栖阁里不用讲那些虚的，今日这么晚了还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可是你的亲事定下来了？”

　　长枫摇了摇头，四下确认了后低声道：“是旁的事情，我今日听说邕王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后又与大娘子的姐姐夫家多有往来。”

　　林噙霜拧起眉毛，长枫接着道：“我只怕东京要有事变，阿娘，我这些日子会仔仔细细地看着，如是情势不好，便立刻请旨外放。只怕是不能带着阿娘和墨兰一并离开，我知道阿娘担忧什么，故而过来请阿娘还是早做些打算为好。”

　　“你可和你爹爹、二哥哥说过这些？”

　　长枫起身，又轻轻叹了口气：“祖母和墨兰都不在，我心里慌得很，见了阿娘终于安定了些。我这就回去和爹爹、二哥哥仔细想些对策来，只是我记得康家姨母一向可恶，只怕如是……阿娘和妹妹不好过日子。”

　　康家若得势，王家也能重新发迹，大娘子必定也更有势力。大娘子自己想不到如何磋磨林栖阁，但未必她那个姐姐想不到，林噙霜早看得明白，那康王氏也不是为了王若弗好，她巴不得王若弗被夫家厌弃，苦苦过日子。

　　林噙霜望着他的背影急道：“你且顾好你自己，还有你爹爹呢——”

　　长枫的背影顿了顿，转头瞧她，似乎带有一些悲伤：“可是阿娘，爹爹已经许久没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