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明星同人小说 > TNT:魁杓
本书标签: 明星同人  宋亚轩  贺峻霖     

【8】年年复如此

TNT:魁杓

年关已近,举国上下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岁忙碌。

丁程鑫一行在长白上山住了两周有余,两个孩子先失去了对新鲜事物的兴趣。

在皇庄里头,除了例行到灵泉里泡个天昏地暗,就再也没有别的新鲜事可做。没有会下河上树撒欢跑的伙伴,刘耀文会玩的那些东西宋亚轩也会玩了,有时候甚至还要甘拜下风。

丁程鑫说小孩子玩性大,忘性也大。当时要来的时候一个个手舞足蹈,现在倒归心似箭。

看他们没什么精神气在,马嘉祺又宠得紧,说既然已经快到年关,谷里也是忙着的,不如早些启程回去好准备迎接新岁。

丁程鑫依他,马嘉祺话说完的的第二日,回谷的马车就已经备好了。

刘耀文和宋亚轩的马车在前头,丁程鑫他们坐在后面一辆,时常能听见前头两个人打闹的声响,马嘉祺和丁程鑫对视一眼笑得宠溺。

大抵是上天知晓红火的日子要来了,也不再闹什么狂风骤雪,马嘉祺和宋亚轩的身子已经好得利索,满打满算三日就到了镐京。

/

宋亚轩从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过新岁,觉得很是新奇,拿着糊红纸的毛刷追着刘耀文满院子跑,脸上还抹着被刘耀文用手指从红纸上刮下来红粉杠杠。

扫尘,除残,祭灶,贴红。宋亚轩欢欢喜喜地跟在刘耀文屁股后头准备着迎接新的年岁。

除此之外,最让他期盼的还是新岁过后他就要行及冠礼了,这对于他来讲是一件玄幻而忐忑的事情。

及冠就意味着他也成为马嘉祺那样有独立人格的大人了,这很不一样。

有新伙伴们的簇拥,宋亚轩从没这么热闹过,他想就算一辈子呆在兖谷也没什么不好。刘耀文高兴地笑着说那好啊,我们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

少年的想法总是纯粹而真诚,美好的叫人不忍心戳穿。

/

刘耀文不知从哪偷偷拿来一壶上好的梅花酿,掀开陈旧的红布,酒香飘了出来在整个屋子里化开,醇香扑鼻,还没喝就叫人要醉了。

宋亚轩虎头八脑的闷了一大口进去,嗓子里辣的眼泪快要下来,捶打刘耀文的背叫苦连天。

“叫你不要那么急,冲到了吧。”刘耀文笑得开怀,他可太爱看宋亚轩倒霉的样子了。

宋亚轩爆锤他两下,坐在榻上刘耀文高举着碗被他推推搡搡间笑得更开心了。

/

“文哥!”

打闹间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句,刘耀文立马收了笑,慌忙把酒壶和碗藏在身后,打翻了酒壶也来不及顾及,坐正来朝门外看。

门边站了个白衣少年,明眸皓齿,额间的刘海压着眉头格外乖巧,没长开的脸还有些圆肉,喊着刘耀文的名字有些急切。

“志鑫?”

难以置信夹杂着惊喜,刘耀文翻下榻朝门口去,留宋亚轩一个人还张着嘴缓气。

“你怎么来了?”刘耀文探出脑袋在外头望了望,拉他进来,“三爷来了吗?”

朱志鑫摇摇头,笑得拘谨:“机关阁事务繁杂,三爷忙着处理呢。”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乖乖巧巧地递给刘耀文,“这是三爷叫我带的年货,给文哥的礼物。”

刘耀文大方接过,也没看是什么,只问他:“你去见过谷主了吗?”

“见过了,”朱志鑫点头,看着刘耀文的时候眸子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脸,“谷主说我又长高了,也长大了。就是三爷没一起来,他有些失落吧。”

“三爷没来就没来吧,我可不想挨揍。”

今年一年刘耀文闯的祸可不少,想起敖子逸那脚踹屁股的力度,不自觉揉了揉。

“那你呢?要在谷里过年吗?”

“机关阁太忙了,原本送完年货就要回的,但谷主叫我过完除夕吃了团年饭再走,他会跟三爷讲情的。”

/

朱志鑫笑起来眉眼眯起来一条缝的,腮帮子鼓着团团的肉,刘耀文没忍住像从前那样掐了一把。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都很久没一起在谷里过新年了。”刘耀文拍着朱志鑫的肩笑得忘怀。

宋亚轩从酒的辛辣中缓了过来,听刘耀文笑得地动山摇,终于从榻上翻下来。

捶了下刘耀文的背,问:“耀文,这是……”

“哦哦,差点忘了。”刘耀文这才想起还有宋亚轩在,偏转身来给他们相互介绍一番。

宋亚轩和朱志鑫双双颔首示意,做足了礼数。

“文哥,我那屋子也没收拾过,是住不了的,你能收留我几日吗?”朱志鑫问的没有心机,一脸憨态可掬,倒像是真怕没地方可住。

刘耀文也没多想,拍着胸脯笑得灿烂:“当然可以,你文哥我还能让你露宿街头不成?”

宋亚轩听了侧目去看刘耀文,却也是什么都没说。

/

朱志鑫和刘耀文年纪相当,也是先后就进的兖谷,小时候自然就玩在一块。

朱志鑫的父母都是兖谷里的老人了,他被教的乖巧,所以经常被这只桀骜逆反的狼崽欺负,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给他求情,但刘耀文的揍还是一顿没少挨。

后来父母出谷自立门户去了,朱志鑫不肯跟着去,依旧在刘耀文屁股后头打了几年滚。再之后兖谷出了变故,他就跟着敖子逸敖三爷一同离开兖谷。

敖子逸最后落脚江南,创了自己的门派,他的机关阁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收集天下情报,以买卖这些为营生。

朱志鑫年纪不大,在机关阁却很受用。

丁程鑫常夸朱志鑫被养得好,将来也是个能堪重任的孩子,刘耀文不以为意,说自己也是被他养也不错的,也能帮他分担谷里的事。

丁程鑫笑着摇头说这不一样,刘耀文生闷气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却没有得到回答。

虽然敖子逸已经脱离了兖谷,但逢年过节都会派人送些东西来,只是自己抽不开身回来,就让人代为对丁程鑫告罪一二,丁程鑫颇有怨言,但知他难处也就不真去计较。

//

/

敖子逸给丁程鑫送了礼,自然也不会忘了给其他的老朋友送。

贺峻霖收到敖子逸的年货时,感慨这新年岁都是闲人过的节,自己反而偷不得一点清闲。

自从度个小假回来,他就皇宫相府两地一刻不停地跑。早朝一撤别的大臣倒是清闲了,每日写个折子往宫里送也就罢了,却要劳累他在御书房呆上一天,和张真源拉扯许久。

因着他有特权可以直达圣面,大小官员、外藩使臣有点什么事情就要来找他磨上许久,求他去办。

办得好也就没什么,办得不好背后人家总要说上自己几句。气得贺峻霖干脆在这热闹的节日里闭户谢客,谁都别想再来烦他。

好不容易熬到皇帝封宝,各官署衙门封印,贺峻霖才彻底从这要命的节日里喘口气。

贺峻霖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侧耳听街上鞭炮爆竹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自得其乐,难得清闲。

以前每逢过节他都是爱上街的,但现下根本提不起来心力去凑那个热闹。

张真源在宫里自身难保,丁程鑫又忙着陪他那贵客,如今身边也没个朋友亲人陪着,倒不如一个人躺在摇椅上晒晒冬日里的暖阳,身心俱佳。

院子里没让人伺候,免了打扰。摇椅来回晃动着,日头又正好,困意来得也快。

/

半眯着眼睛,落在他脸上的光忽而暗了下来,贺峻霖以为是下人,挥了挥手:“走开走开,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别挡着我晒太阳。”

没料想人胆大抓住自己手臂,贺峻霖还没睁眼看个究竟,倒是先响起让他心头为之一抖的人声。

“相爷好兴致,这大好的日子缩在院子里晒日头。”

猛地睁眼一瞧,严浩翔一张脸赫然在出现,魅惑的眼睛审视灵魂,贺峻霖慌乱一动,重心向后差点没连人带椅后翻过去。

严浩翔一脚踩住底杆定住摇椅,低头看脸埋在自己腰间,双手抱得紧实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贺峻霖倒真是个怕死的。

贺峻霖反应过来,松手、翻身、站定一气呵成。隔个摇椅指着严浩翔,怒气冲冲:“严浩翔!你故意的。”

严浩翔收回脚,摇椅惯性的晃了晃,同心一般摇晃。

他笑得懒散:“贺相,是你轻薄的我,又不是我抱的你。”

“你你你……”贺峻霖吃了个瘪,多日不见面前这人倒是伶牙俐齿得很。

他狠狠咬了咬后槽牙:“你从哪进来的?谁放你进来的?”

严浩翔偏头朝贺峻霖身后扬了扬手:“那啊。”

“光天化日你翻我府里围墙,我报官抓你信不信。”贺峻霖回头看了一眼那低矮的围墙,深吸一口气回过头警告他。

好拙劣的威胁,严浩翔笑出声来:“好啊,官府的人来了我也有理。相府大过节紧闭门户,来拜见也没个人回应。我可是出于担心我朝国相安全特来查看,没想到不仅被人轻薄,现下还被人指着鼻子骂。”

严浩翔这么一说,贺峻霖是一点理都没了,脸歘一下红得没了边,气急败坏:“就算这次你有理,你…你…上次夜里也是你!”

上次?严浩翔马上就想起来了。

贺峻霖捂着张嘴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张真源平日总说他嘴上没个把门,现下后悔都来不及。

/

眼见着严浩翔跨步走了过来,贺峻霖往后缩去就要跑,被人捞过,揽着腰没让得逞。

幸好幸好,院里没人,不然看见这一出得震惊到晕死过去。

当朝宰相和太尉平日里水火不容的,现下亲密地像是要成为一体。

“严浩翔!你放开我。”贺峻霖挣了挣腰,眼前人手臂有力的很,半点空隙不给。

严浩翔手上狠狠地掐了把贺峻霖扭动的软腰,警告他老实点:“有本事你就报官,我反正是不怕,就是不知你府里下人看到这般会是如何想?”

“你!”贺峻霖快要气炸了,一张脸涨红,与那张薄薄的唇粉倒相得益彰:“你敢!”

严浩翔很少有像现在这么大的胆子,那天晚上的真相对他来说触动很大。

“你一朝宰相骗人都信手拈来,我怎么不敢说真话?”

“严浩翔,你至于…”吗?

“当然不至于,丞相大人要是不想被人知道这些事,就陪我出去过个除夕。”贺峻霖话还没说完,严浩翔就跟他谈起条件。

贺峻霖没想到他要搞这出,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严浩翔很有耐心地对着那张殷红的脸再重复一遍:“陪我逛逛京都,今天除夕。”

“……”

/

“严浩翔,你有病?”贺峻霖无语,这家伙来就是为了拉自己出门逛街?“我不去。”

“不去?那就叫人报官吧。”拿捏住贺峻霖的弱点,不得可劲威胁他。

“……”

/

“严浩翔,你有病!”贺峻霖又骂他一次,他倒是不恼,沉着一双黑瞳看他。

“你认真的?”贺峻霖问他。

“嗯。”严浩翔点头。

“……”

/

看出他没在开玩笑,贺峻霖生掰自己腰间的手,结果人揽得更紧。

“行行行,我陪你这个闲人去,你先放开我。”严浩翔半点动静没有,像是不信他,“我还能耍赖不成?你看我跑得过你吗?”

满脸的无辜,一双灵动的眼里都是真诚。

想他也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手上力道一松贺峻霖就闪身到一旁,整理皱乱的衣襟。

“请吧,相爷。”严浩翔朝院门伸手邀他,贺峻霖白了他一眼,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偏是栽到他手里去了。

严浩翔跟的紧,生怕贺峻霖一个闪现,人就逃得没影了。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相府里头,下人看见严浩翔这个陌生面孔窃窃私语。

贺峻霖在朝堂上练了一副耳听八方的技能来,心想严浩翔从哪进来不好偏要翻什么墙,搞得自己既被动又毫无防备。

//

/

除夕的街上热闹的很,小孩子都跑出来炸鞭炮,为了能捞点红利这个时候还开着的摊店不在少数。

贺峻霖觉得既然被身后这人硬拉出来了,也得让他肉疼肉疼才是,什么东西都是往贵了挑,丝毫不手软。

严浩翔也是大方,花完钱袋里的碎银不够把账就记在太尉府上,花钱如流水,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最后东西全叫人送去丞相府,做买卖的店家里笨一点挠着头只觉得奇怪,怎账记在太尉府,东西往丞相府送,聪明的早点头哈腰送这两尊大佛出了门。

/

“你这做太尉的俸禄还不少?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贺峻霖咬着糖葫芦,穿过僻静的巷子准备去另一条街继续宰严浩翔这条肥鱼。

严浩翔将上家店的货物清单叠好收进衣襟里,“宫里俸禄可供不起这些,都是祖上留下的财产才够你挥霍。”

贺峻霖倒是把这茬忘了,严氏洗脱了冤屈,那些个靠严氏祖上本事得来的田产财物也就都返还了,现在严浩翔是当家的,他没钱谁有钱呢?

果然是条肥鱼。

贺峻霖想得专注,含着最上头的糖葫芦半天没下嘴,糖皮化成水往下流到了手上。

回过神来贺峻霖看着手上黏糊糊的糖液,有些嫌弃,左手举着糖葫芦偏头问严浩翔有没有帕子。

/

不该问这多余的,因为接下来的事情突然就不可控起来。

/

严浩翔抽出糖葫芦串,慢条斯理地咬下那颗贺峻霖含了半天没吃掉的山楂,顺着喉结的上下滚动没了踪影。

贺峻霖左手指着他还没来得及骂,沾了黏腻糖液左手的食指被人含在了嘴里。

贺峻霖脑子里有根弦一下子断了,轰然炸成一片空白。

“严浩翔,你有……”有病。

“呜嗯……”

甜腻的味道沾上了味蕾,骂人的话凭空变成了一片呜咽。

“太甜了。”严浩翔不知是在评价那糖葫芦的味道,还是在说贺峻霖嘴里的余甘。

贺峻霖的腰被人箍得紧,出气的口子被夺取,脸憋的通红。两只手被严浩翔一只手按在胸膛之间,推也推不开他猛烈的攻势。

只等到严浩翔索取够了,贺峻霖才得以喘息,撑着双膝弯腰深深吸了几口气。缓过神来就把没骂完的话骂完,然后转身阔步往这该死的偏僻巷子外走。

他脚下生风般走的极快,严浩翔在后头追他。贺峻霖急眼起来,跟个兔子似的红着眼,跑得又快。

/

“小心!”严浩翔扯住贺峻霖的衣角将他硬生生拽了回来,和车流隔绝。

“贺峻霖,你不要命了?”严浩翔捏着他的肩,声音低沉严厉。

贺峻霖还没从刚才生死一瞬间缓过来,差那么一点他就成为马蹄下冤魂了。

严浩翔看他吓得也不轻,小脸没了方才羞红的气色,长臂越过去轻抚他的背给他顺气,“下次小心些,可没我在你身边了。”

贺峻霖一口气上来,顺带着把肚子装的憋屈也带了上来。

“还不都是你,遇到你就没一次好事。”红着眼眶看严浩翔,就去推他。

严浩翔没被推动,反而更进一步,在贺峻霖身后的手停了动作,将他抱了个满怀。

“我的错我的错。”字字全是低声的安抚。

想起来,贺峻霖哪次出糗或是遇险没有严浩翔在场,倒真像是他的厄运来源。

滚烫的热泪滴落在严浩翔的锁骨上,贺峻霖的头正好埋在他的脖颈里,哭得浑身颤抖。

他可委屈死了,想起堆成山的政务,尖酸刻薄的老臣,说他坏话的杂碎,每一个都给他委屈吃。

就连严浩翔都给他委屈,凶死了。

/

哄好贺峻霖,严浩翔怕他又反悔,结果他袖摆一抹涕泪,重振雄风,说哭累了要大吃一顿补回来,严浩翔宠溺挂着笑揉他脑袋说随他。

人一脆弱起来,连带着记性也差了些,完全忘记了原先的深仇大恨。

哭过一顿食欲果真好上不小,贺峻霖又是个会吃的懂吃的,一张嘴从张开开始就一刻也没停过,不是吃就是给严浩翔介绍美食,严浩翔看着他吃自己也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一笑泯恩仇,他俩倒是一哭忘乎所以。

///

//

/

张真源紧了紧身上的毛氅,看了眼暗无天光的夜,脚下匆匆。

刚从李后那用完除夕团圆宴,抬眼望去一众的争奇斗艳没一个眼熟的,他只觉得花花绿绿头晕眼花。里面闷得很,各种香味交杂在一起,闻着就让人没了食欲。

“皇上,羽翮署那有人来。”内官悄声上前在张真源耳边细语。

“人在哪?”

“承和殿。”

张真源加快脚步,怎么这个时候羽翮署来了人。

风刮过柘黄衣袍,烈烈作响,在这具寂具暗里成了张真源唯一能感觉自己还在人间的响动。

/

“天泽?”

张真源屏退宫人,绕过一道屏风进了殿内深处的暗室,就见跪倒在地的人,弯腰连忙去扶起。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李天泽还处在告礼的姿势,一双剑眉英气十足。

“今夜热闹,无人察觉。”

张真源点头,羽翮属是近年他在暗中才发展起来的组织,是个连贺峻霖都不知道的存在。

/

李天泽并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告明来意:“朝野上下能与鬼王爷抗衡的现下恐怕只有兖谷,其江湖势力不容小觑。若不能收为己用,或将成为心腹大患。”

“兖谷那位并无忠事之心,人谋不藏尔。”

张真源长吁短叹,贺峻霖说的没错,丁程鑫是能成大事的料却不是个能做忠臣的布,补不了张真源那一身雄心壮志。

李天泽明白张真源的烦扰,“皇上不必为此过虑,只消再有一段时间,收服兖谷并非难事。”

“怎么说?”张真源听他笃定泰山的语气,微睁明目寻求解释。

李天泽没告诉张真源自己也去了一趟长白山,见过一个重要的人,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觉已稳操胜券。

“明年将是兖谷改弦更张的大事记,也是拿下兖谷的好时机。”

“你有何把握那位会下台?他能做这么多年的掌权者可不是块樗栎庸材。”

张真源虽不曾见过丁程鑫出手,但光听贺峻霖说起早年间的事情,他还是能感觉到其中一二。

李天泽的笑一丝不苟的干净,摇了摇头:“兖谷历届要面对江湖内外换共主的,这位谋算武功都是上乘,江湖上敢与之匹敌的绝无仅有。”

“那你为何说是个机遇。”张真源不解。

“原本兖谷更张少有谷外之人插手,但如今却不同了。”

“有何不同?”

“鬼王爷的手已经伸到了江湖门派中去,且鬼王爷要的人就在兖谷,而今剑拔弩张,鬼王爷一定会出手。”

跳动的烛光映着李天泽的脸,更增几分天地英雄气来。

“若鬼王爷得手,与我们有何益处?”张真源听他越说越玄乎,完全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谋划来。

“此事筹谋已久,皇上只需知晓会有人为我们引路。”

“谁?”张真源熄声低问。

李天泽近身附耳与他说明,长翘睫毛在他褐色的双眼盖上暗色的阴影,深处却藏着千般万般的绸缪。

张真源微微一顿,完全没想到李天泽等人的筹算这样深,他忽竟略了这样重要的人物的出场。

末了,李天泽预备从密道离开,张真源指尖摸摸鼻翼想起什么,问他:“你身上怎有股药的苦味,可是病了?”

李天泽闻言莞尔一笑,解释道:“不曾受伤,应是假酸浆的味道,最近在研究食谱,沾染了它的味道吧。”

“兴致不错,若是研究出一二来,不知能否有口福。”张真源倒不是真的馋这些东西,只是觉得新奇。

“西南之地传来的新鲜吃食,倒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只是我也还没捣鼓出来。皇上若是想尝尝,事后我派人送来。”

“罢了罢了,还是等这阵风头过去,李后看得紧,不要惹火上身。你回去之后小心行事避着点耳目,务必自保。”张真源郑重交代,他虽自身难保,却格外看重他人性命。

张真源会是个仁君,却还不是杀伐果决的帝王。

李天泽应下,张真源目送他从暗道尽头消失,世界又趋于平静。

/

砰——外头应声响起色彩各异的烟花,张真源回头看屏风透出的光亮,如释重负。

他终于听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消息,世间的灿烂也肯分他一隅观赏,再好不过。

张真源甩甩袖袍,离开了承和殿,任性一回去了宫禁的高处,遥望京街千万百姓,心中畅快。

//

/

严浩翔把人抵在墙上,贺峻霖脑后的碎发穿过他的指尖,人被控制在他的两腿之间。

身后的天炸开一道迤逦,怀中的人吓得浑身一抖,腿软往下就要滑落,严浩翔揽着他腰的手将他往上提了提,抓得更紧。

鬼知道严浩翔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都快到丞相府了突然把贺峻霖从明灯达旦拉进黑暗的逼仄里,把人吓了一顿好的。

还没来得及骂他,旧城池突然失守,好不容易修复的那根弦又被人用口齿撕咬断裂。

新岁了啊。贺峻霖耳边都是烟火升空炸开,欢喜的鼎沸人声,大脑麻木间只能感受到这些。

除蛇深草勾难着,御寇倭垣守不坚。

严浩翔就是有金戈铁马之人的天性,永远掌握主动权,攻城略地。对于贺峻霖来说,他就像蛇入深草,蜿蜒动荡却又捉摸不透。

严浩翔从不是个不知克制的人,可今天他不止一次把自己的欲望袒露在贺峻霖眼前,心绪混乱下的冲动之举少了情调多了发泄的意味。

贺峻霖说自己委屈的时候,严浩翔何尝不同感。

身居高位的人没有哪个不是身不由己,世人只知严浩翔如今煊赫得道,却不知在李后手下的种种限制。

府中四处是太后的眼线,一举一动甚至是他吃什么都有人监视回禀。他要来找贺峻霖陪他过除夕,也得避开府人偷溜出来。

他是拿到了虎符,可却被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了,上奏的折子被李后一拖再拖,连个口头的授意都没有。

只让他和那些投机取巧,没甚成见的骄奢贵冑混迹在一起。和那些个人交道打得很没意思,不是勾栏瓦舍就是饮酒取乐,一个没注意就会遭人暗算,险些没了清白。

对贺峻霖来说,清白两字放在严浩翔身上太过勉强了。

/

双目交汇,贺峻霖的眼睛扑闪扑闪,烟花在他的眼中荡开绚丽的火树银花,也开在了严浩翔的心底。

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不忍摧残,只得小心呵护着。

严浩翔的呼吸轻缓下来,溺在水里的鱼终于能游出水面大口呼吸。腰间的手一松,贺峻霖腿软要倒在墙根,被捞了回来。

严浩翔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笑得溺爱不明:“相爷的体力可不兴折腾,日后可怎么办。”

贺峻霖白了他一眼,再骂一句,严浩翔照单全收陪着笑扶他走出逼仄。

两个人在烟火的余光里搀偎着往前走,颇有意味。

严浩翔把贺峻霖送到相府,临走前不忘说句清晨见,潇潇洒洒只留贺峻霖一个人在原地翻白眼。

贺峻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严浩翔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越是不让越过就是越能激起他的逆反心里,一旦顺着他自己就会知趣地收手不再为难。

有时候,他和严浩翔真的很像,平日里他是最逆反的,私下里严浩翔却是最不可控的那个。

看着严浩翔沉寡的双瞳,除了撩人心怀的脉脉外,贺峻霖还看到了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的深情太容易看穿,可他的脆弱永远被盖在那块黑幕之下,可望而不可即。

/

今天确实被严浩翔折腾得够呛,贺峻霖难得沾床就睡了,再也无心去想那些种种。

下人拿着贺峻霖的脏衣服觉得奇怪,怎好好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背后蹭了厚厚的脏灰和藓渍。

难不成是和太尉打过一架?想来也是没打赢。摇了摇头,下人抱着他的衣服轻轻掩好门退了出去。

///

//

/

兖谷的辞岁宴办得很盛大,院子里摆满了桌席酒菜,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马嘉祺趁着氛围热闹多喝了几杯,丁程鑫拦也拦不住,嗔怒地怪他几句不爱惜身体。

席间,马嘉祺说了很多感谢的话,顺带还敬了刘耀文。

刘耀文看了眼丁程鑫,踧踖不安地捧着装浆果汁液的瓷碗相敬,乖巧得像个小绵羊。丁程鑫点头表示满意,刘耀文坐在凳子上的屁股才安稳下来。

朱志鑫有很多年没回兖谷吃饭了,席间多少有些拘束。刘耀文笑呵呵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这样才能不忘了兖谷这个家。

朱志鑫笑着说好,来者不拒进了肚子里。

刘耀文转头看见宋亚轩没滋没味地吃,也往他碗里夹了筷子他喜欢的,让他多吃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别又一下子消没了。

丁程鑫隔着大半个桌子用筷子头敲他,说他先顾好自己再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光顾着别人自己营养跟不上。

刘耀文揉了揉脑袋,笑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惹得丁程鑫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狼崽子,和亚轩待的久了,性子都要改了。”

刘耀文咬着筷子,忿忿地说:“你平常不总说喜欢他乖,随他不好吗?”

席间人听见他这话,笑声响彻整个兖谷的夜。

唯独朱志鑫一言不发,他不笑的时候,斯文至熟,别有一番风味。

“瞎说什么胡话。”丁程鑫又敲了他一下。

马嘉祺的手护着他的长衫怕沾到桌上饭菜的汤汁,他总是极爱干净的,到时候脏了又要恼。

/

给小孩子发完压祟钱就到了放烟花的时辰,宋亚轩举着根带火星的细棍和几个年轻的去点火线引索,一点完就往刘耀文身后一钻,使劲捂住耳朵,探出个脑袋看烟花升空。

刘耀文手舞足蹈指着升空的烟花,跟大家一起喊了句新岁快乐。

马嘉祺倚着门框,看着满天火树银花如痴如醉,他酒量不好,丁程鑫站在他身边守着。

马嘉祺转过头来刚好撞见他灼热的目光,嘴边弯起好看的弧度:“新岁快乐阿程。”

吴侬软语,洋洋盈耳。

丁程鑫愣了一下,微微颔首笑着回他:“新岁快乐。”

扶马嘉祺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站不住了,宋亚轩要帮忙被丁程鑫拒绝了,说他第一次在兖谷过年就好好跟小伙伴们闹一闹,自己扶着马嘉祺脱离这热闹。

/

“没什么酒量却爱逞强,明早起是要头疼。”丁程鑫絮絮叨叨地给马嘉祺脱去鞋袜,将他的腿放好揭开被子盖上。

丁程鑫坐在床沿,低头间发现自己的白衫上沾了点黄渍,尽管马嘉祺替他悉心护着了,但还是沾上了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偏头去看马嘉祺,俊秀柔和的睡颜让人心定神宁。

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微微颤动,嘴半开半合像是在呓语。丁程鑫伏身去探听,虽然声如蚊蝇但他听得清朗。

“新岁快乐阿程。”微张的嘴像一颗含苞欲放的花蕾,他是不是梦见了自己呢?这个梦又是不是美梦呢?

“新年快乐,嘉祺。”

丁程鑫在马嘉祺耳边微微启唇,呢喃细语。

/

马嘉祺猛地睁开眼,茫然看着空乏的榻顶,心中慌乱犹如一团乱草。

手指滑过尚存余凉唇瓣,再去摸灼烫的耳垂,大醉初醒。

丁程鑫有所动作的时候马嘉祺已经像清醒过来了,藏在被褥下的手攥紧来,默默隐忍。

丁程鑫用那样的语气叫他名字的时候,耳朵传至全身都是酥麻。

马嘉祺从没尝过这种滋味,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受。

丁程鑫算不上什么恶贯满盈的坏人,也不是个大义凛然的人,可唯独对马嘉祺不带半分算计,没有一丝犹豫。

马嘉祺喜欢丁程鑫为人,可不见得喜欢他做的每件事,也不代表他爱他。

身体自然反应的抗拒,心灵深处的纠结让他彻夜未眠。

//

/

献岁,朱志鑫起了大早。机关阁事物繁重,他早就习惯了夙兴夜寐的生活。

朱志鑫沉着暗淡的漆黑魅瞳,要把榻上睡得扭七歪八的两个人看出个洞来。

原以为和刘耀文睡同一间房,对旁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种隐晦的示威。

结果没想到刘耀文给他抱来床被子,然后屁颠屁颠跑回自己的床榻把宋亚轩拽进了同一床被子里。朱志鑫当时看着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这两个人闹了一天还不够,睡觉前一阵嬉闹折腾,倒叫隔间的朱志鑫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朱志鑫承认宋亚轩长得确实很好看,白白嫩嫩,性格也乖巧可爱,不管是谁都会喜欢的,谁都会上手掐一把他的小脸说句可爱。

可他不想承认宋亚轩在刘耀文心上的位置比自己更重要,那不公平。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公不公平,若真要论个公平出来。宋亚轩该怪上天为什么不早点让自己到刘耀文身边,这样早也就没旁人什么事了。

/

朱志鑫走的时候没跟刘耀文告别,只去拜别了丁程鑫,他和马嘉祺一起用着早膳,一如往常。

“可与耀文说过了?”

丁程鑫擦了擦手,接过马嘉祺盛的热粥,马嘉祺细心给他隔了层帕子。

朱志鑫摇头,苦笑着回道:“昨夜闹得太晚,现在睡得正熟呢。”

丁程鑫吃上一口,点了点头:“也是,耀文一旦睡死也没谁叫得清醒的。嗯……来了,”朱志鑫来拜别的时候,丁程鑫转头就叫人去拿东西来。

“这些东西还有信你替我交给三爷吧,就当是回他的礼了,替我带到一句新岁快乐。”

马嘉祺拿勺子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粥,只耳垂涂了层樱粉。

“谷主客气了,话我定会带到的。”朱志鑫接过东西把信放进衣襟之间,拱手行礼:“那志鑫就此拜别了。”

丁程鑫点头,提着筷子给马嘉祺的碟子里夹菜。朱志鑫也不多留,明礼地退了出去。

上一章 【7】攻心为上·下篇 TNT:魁杓最新章节 下一章 【9】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