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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入局

TNT:魁杓

新岁第一日,王公大臣们起个大早去往皇宫献岁,广场上站满了乌泱泱的人,赤玄黄三色分明,庄严肃穆。

贺峻霖头戴乌纱冠帽,着一身玄色朝服站在百官队伍最前,诰念百官献岁贺词。

或站或跪或叩,百官皆以他为首。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公证之道,秉承‘公正、勤勉、谨慎、和谐’之道,此乃行之于心也。以公心立世,乃为人之道,唯知足者常乐,乐其所乐。

幸拥玉豕迎新岁,福禄寿吉财运通。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贺峻霖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甘露般随着冬日清阳弥漫在整个银白广场,与仪仗乐器之音交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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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身形修长,玄色冕服加身肃然立于高阶之上。一双凤目,曜石般幽深,流光中是薄薄的慵懒疏离。

百官拜倒,风一来,一身衣衫微微鼓动,乌发飞扬。

他自是有帝王之相,先帝也曾这样说。

帝王之相,指的是什么呢?样貌、气质还是心中谋略,张真源好像都还差了那么点。

李后从不觉得张真源有半点帝王家的气概。心软慈悲、面善柔和,与先帝无半点相似之处,就连谋算也不及先帝一分。

年轻的君主是先帝亲立下的,病榻前一再嘱咐要用心扶持,尽心栽培。

别的抛开不论,至少在学习政务上,张真源是个很争气的,而这也是李后越发忌惮他的原因。

这个皇帝他做的虽然不说有多出类拔萃,但求无过,李后没有废掉他的借口,最多是处处钳制。

但随着年纪增长,人心也是会长的,现在的张真源可没三年前那般人善可欺,倒学得和贺峻霖那样的破崖绝角。

李后在高墙之上笑看这浩浩汤汤,带着轻蔑和不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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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要搞这个形式,可得累死人。”

今朝是贺峻霖首次以宰辅的身份主持献岁仪典,从前他都只是站在那听打打瞌睡,摸摸鱼就过去了。偏偏有人看不得他清闲,在李后面前给他找事,担了这么个苦差。

张真源听他抱怨,身侧的内官正小心给他取下冕旒和玄冕。

“你且要多喊累的,几日后还有嘉平宴。”

贺峻霖叫苦不迭:“我的好皇上啊,你可饶了我吧。”

伸手去扒他的衣袖,张真源轻巧躲开。

“你可小心点,这玄冕要是坏了一点,你脑袋不保。”忙让内官给他脱下拿走。

贺峻霖讪讪收手,也不知道那一身衣服有甚可紧张的。

张真源说这就跟他那些宝贝戏服是一个道理,甚至更重要,用最好的丝线,大兴人力也只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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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太后那边可忍不住了。”贺峻霖漫不经心地提上一句。

“什么?”

张真源抬起下颚,内官为他把衣袍系好。

贺峻霖撑着脑袋仰着下巴看他:“你的婚事啊。”

眼睫毛扑哧扑哧上下扇动,尽是看戏的意味。

张真源不以为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嗯?”贺峻霖学他也低哼一声,“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你大婚。都说人生三喜,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你一个嗯就没了。”

“嗯。”张真源摇了摇头,“这婚事一非父母之命,二非媒妁之约,不过是党派之争的牺牲品罢了。”

看了眼尺步绳趋,坐的毫无章法的贺峻霖。

“再者说又不是你大婚,你哪来这么多意见。”

听张真源这么一说,贺峻霖脑袋从手上滑落下来。

“您老可真爱说笑。”对着张真源干笑两声,“说实话,陈篪女儿我有缘见过一面,是个端庄乖巧的,没什么心机,不难掌握。”

“是吗?”张真源敷衍回了一句,然后又说:“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

“我……”

贺峻霖刚想开口,外头宫人进来禀报。

“太尉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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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

没等贺峻霖反应张真源就宣召了,他坐姿都还没调整好严浩翔就走了进来。

严浩翔向张真源拜礼,朝向贺峻霖时四目相对,贺峻霖尴尬,赶紧站好了来回礼。

“严卿倒是懂礼数,方才结束朝拜就来拜见了。倒不像某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张真源暗暗戳责贺峻霖。

“我……”

贺峻霖辩驳的话还没出口,又被打断。

“不知皇上和相爷方才在聊什么有趣的事,如此轻快。”严浩翔开口问道。

张真源笑了两声,声音清朗:“也没什么,就是相爷提起中书令陈家的女儿,颇有兴趣。”

贺峻霖微汗,仿佛被人出卖了一样,可细想明明也没什么啊,于是正经的搭话:“就是见过一面,陈家女确实是个有见地的女子,书香门第养出来的端庄大方,坊间名声也颇高。”

“哦?相爷竟有此种研究。”严浩翔故作惊讶。

他说的话让贺峻霖不寒而栗,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不是一向与中书令走得近,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说与圣上听听……”贺峻霖有些心虚地甩锅。

哪成想严浩翔根本不接,义正严词:“相爷说笑,这我倒没特地了解过,没法出谋划策。”

贺峻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真源笑出了声来,难得看见贺峻霖吃一次哑巴亏,给他找场子:“陈家祖上便是名门士家,家风也是严谨的,养出来的儿女应是都不错的。”

贺峻霖疯狂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和陈篪针锋相对,但在学识上还是有让人佩服之处。

严浩翔看着他的头发随着脑袋肆意飘飞,乱糟糟的,只本人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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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大多不怎么重要,最后拜别前张真源还捎带郑重提醒了一下贺峻霖,嘉平宴的事情多上上心,不要出什么纰漏。

严浩翔替贺峻霖把他早取下的冠冕从桌上拿了过来,贺峻霖这才发现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严浩翔看着他慌手慌脚地戴上冠冕,却没戴好,有些歪斜,伸手帮他戴正来。

贺峻霖抬眸看着严浩翔的鼻尖,他认真细心的模样让身体不自觉的僵了僵。

张真源看他俩这样,略感欣慰,这两人的关系总算有转变,也不枉他如此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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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张真源,严贺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皇宫廊道上。

严浩翔摸清了皇宫里头的路,也就不再需要有谁带着他了,贺峻霖反而跟在他后头。

两个人路上一句话没有,遇见的几个宫人也被他们的低气压感染,头也不敢抬,等他们走远才敢继续做自己的事。

贺峻霖眼睛盯着严浩翔的背影,身姿挺拔,宽肩阔背,束腰的绶革勒出优柔的曲线。

他只是站在那就能吸引很多怀春少女的目光,贺峻霖可不止一次听见那些宫女私下议论严浩翔。

想得入迷,完全没听见前头的人问了什么,忽然前头的人转了个身他没反应过来,急急停住,两人的距离一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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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吓了一跳,“怎么了?”默默往后撤去一步。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彼此的鼻息都能热烈感受到。

严浩翔倒是胆子大,一把拉住他的手扯到一旁的柱子给锁住,吓得贺峻霖小脑袋四处转,生怕被人撞见。

这里廊道算是比较偏僻,严浩翔刻意选了这条没什么宫人来去的地方,就是为了让兔子掉进他设好的陷阱里去。

“严…严浩翔,我警告你,这是宫里头,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贺峻霖声音颤抖,好似眼前的人要怎么生吞活剥他。

严浩翔倒真想,只可惜是舍不得的,怎么着也得折磨够了玩腻了再叫他生不如死才是。

“贺相怕什么?皇上的女人你都敢妄加议论,我只这样你就怕的不行了?”

贺峻霖被他盯得发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力度重的贺峻霖差点没叫出声来。

“皇上都没说什么,你吃错什么药。”被捏得吃痛,贺峻霖生气地怼上一句。

严浩翔发狠地看着贺峻霖的眼睛,“你说我吃错什么药?”

要是真的可以,他真的就要把这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人吃干抹净了。

“书香门第,端庄大方,相爷原喜欢这样的?”这就是他前头原先问的那句贺峻霖没听到的话。

话说到这份上,贺峻霖要是再听不明白,这相爷也没必要继续做下去了。

贺峻霖嗤笑一声,闪闪发光的眼睛里都是谄笑:“对啊,就许你莺莺燕燕,不许我朝三暮四?岂不是不太公平。”

严浩翔什么都好,就是在贺峻霖这太自以为是了,也因此被拿捏得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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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贺峻霖痛得要去掰。

结果严浩翔趁他动手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架过贺峻霖的头顶,戴好的冠冕一下子歪斜。

现在贺峻霖的整个姿态意味不明,因被拘的太难受挣扎起来,反而让人心荡神摇。

严浩翔低头间的发丝蹭过贺峻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滑过。

贺峻霖的衣襟被叼开,整个身体抖了一下瞬间僵硬,锁骨被人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低吟出来。

严浩翔得逞地在贺峻霖的脖颈留下湿热的痕迹,意味不明地看着贺峻霖咬着嘴唇忍得辛苦的样子,禁锢着他的手一松,贺峻霖的冠冕倒落在地。

严浩翔贴心地弯身替他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灰捧到贺峻霖脑袋上给他戴得极正,挂上称心如意的笑。

贺峻霖恨不得上手掐死面前这个笑面虎,欲火和怒火烧得他在这冰天冻地里浑身燥热。

严浩翔惩罚尽兴也就不得寸进尺,这里毕竟不是什么能随便造次的地方。不去管贺峻霖的眼神,转身自顾走了。

他笃定了贺峻霖肯定会跟上来的,如果他不想在这宫里出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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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晶亮的眸子像是掩映在流云里的月亮,偏头间看见人影交织的一幕傻傻愣住。

这皇宫禁内竟有人这么大胆,在这里做出这等羞耻之事。

那边的人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她连忙回头装作若无其事。

再用余光去瞄,那两人一前一后已经走远。

“珝儿,我说话你在听吗?刚刚说的你记清了吗?”她前头那穿着玄色朝服的男人回头来看他,正颜厉色。

“记清了,爹,你都说了多少次了。”陈泤珝鼓了鼓小嘴,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

“你啊,”陈篪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待会见到了太后可不许这样,失了礼数。身为大家闺秀,你应该……”

“端庄有礼,温柔大方。”陈泤珝收回手来,交叉攥着帕子端在身前,与之前已判若两人。

陈篪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领着她往李后的寿康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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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泤珝不是第一次见李后,却是第一次听她问自己,愿不愿意到宫里来陪着她,愿不愿意做这天下的主人,愿不愿意嫁给皇帝做他的妻子。

她答,愿意。

这不是谁教她的,也没人逼迫,更没谁告诉她一定要嫁给皇帝。

这一切,皆是她自愿。

李后很高兴却没再多问她一句,傻傻站在陈篪身旁,听着那些她听不太明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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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后的事,该尽快定下来了,仲春办完是极好的。”李后的话不容置喙,无形给陈篪施加压力。

“太后,这……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陈篪还是不肯委屈陈泤珝的,拉扯这么久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风光大嫁。

“原先本不必这么急,只是这件事拖得时间太长了,皇帝如今又是个沉稳的了,恐生变故。”

“可是……”

“令媛嫁入皇家已算不得委屈了,你又还想要些什么?”李氏看着陈篪的眸子深了几分,话也刁钻刻薄。

陈篪还想说些什么,但陈泤珝悄悄拉了拉他的袖摆。

“爹,能嫁给当今圣上女儿已经知足,其他的女儿也不在意的。”

陈篪看了眼她,眼神里都是责怪她不该插话。

“中书令大人啊,你女儿都活的比你通透。”李后说上一句,对陈泤珝也是赞赏。

陈篪拱手告罪:“望太后原谅臣的一片为父之心,此事……臣…臣…”

李后看他那犹豫不决的样子叹了口气,“算了,你若真不想放手,我也不能逼迫你。嘉平宴上,希望你不会叫本宫失望。”

言罢,抬手示意侍女扶她起身离开,不再管神色变化无常的陈篪。

陈泤珝看着自己父亲懊恼不已的样子,心下也有所愧疚。

其实陈篪本不必像现在这样的,如果不是当初陈篪随口提起立后的事,她坚持要进宫,嫁给当朝皇帝,也就没现在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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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女儿真的不在意这些,您不必如此与太后冲突。”

陈篪抽出她手中捏着的袖袍,唉声叹气:“孩子啊,你不懂。”

陈泤珝懂什么呢?她只知道小女孩的情情爱爱,风花雪月,却不懂陈篪这个混迹名利场多年,熟谙人情世故的考量。

他要争的不只是儿女的幸福,还有家族的地位,以及李后永盛不衰的恩宠。

今时,恩宠虽盛,可明日,这恩宠转头就能给了他人,而陈篪、陈泤珝乃至整个陈氏一族不过是个能被随时抛弃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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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的手以虎口之势袭来,马嘉祺并不躲。丁程鑫及时收力,点到为止。

丁程鑫收尾的动作稍稍僵持,马嘉祺开口:“谷主好身手,嘉祺甘拜下风。”

丁程鑫经常被人夸赞武功技嘉,却很少像现在这样欣喜。

“好说好说,嘉祺兄若是想学,我也是愿意教的。”说话间将覆住马嘉祺脖子的手收了回来,负手而立,慵懒闲适。

“谷主说笑,此招式凶险,我怕是难以掌握,稍有不慎就伤了他人性命。”

丁程鑫听了也只是笑笑,不做深入思索。

自从马嘉祺身体完全好起来后,习武练剑日日不落,怕因为生疏忘了精光。

丁程鑫忙完谷里的事务,偶尔也会陪他练上一练。

起初马嘉祺觉得刘耀文招式凌厉,和丁程鑫对战过才知道是随了谁,丁程鑫一招一式凶狠的无章法,取人性命更是于无形。

两人时常堪堪只打个平手,马嘉祺甚至要落于下风。也不是真的打不过,只是自从弄明白那次的棋局,不管做什么都会刻意礼让着,反正大家都开心也无伤大雅。

丁程鑫心里也知道,也不恼,却是欢愉的很。

如果在某些特定的方面丁程鑫注定会输的话,其他的让马嘉祺让一让也算不得罪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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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用丁程鑫递来的净帕擦拭脖颈,刚刚过招出了不少汗,丁程鑫倒是干爽的很,放水这事是个技术活。

“有一事,不知谷主可否答应。”马嘉祺收好帕子,忽然问他。

“何事?”丁程鑫心中一顿,预感强烈。

“我希望谷主能应允我出谷。”

一颗心的跳动猛的滞停,然后又恢复跳动,“嘉祺兄……你要走?”

马嘉祺见丁程鑫神色紧张的模样,笑言:“兖谷待我不薄,只是云游半生,现下总也闲不住的。”

丁程鑫真的急了,不顾礼节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你身体才好没多久,况且鬼王爷盯得紧,现在离开怕是危险。”

鬼王爷的眼线日日盯着兖谷,马嘉祺现在要走,就算能安全出了镐京,也走不出多远。

马嘉祺终于还是不忍丁程鑫这个模样,不再说笑。

“谷主慈悲,有你的庇佑我与亚轩才能苟活到现在,我…”

“不,你会长命百岁的。”丁程鑫说话带着闷腔,连带着抓住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马嘉祺神识一震,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丁程鑫,心里甚至有些愧疚。定了定神,权当没听见丁程鑫说的,把自己没说完的继续说下去。

“我想能否得谷主个应允,自由出入。谷主事务繁重,总不好时刻让你陪着。我也是闲不住,总是想出去转转的。”

云游半生,行侠仗义,马嘉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病好了人也精神了,让他整日坐在屋里也是闷得很。

丁程鑫的泪原先都快憋出来了,现在又急急收回去。

“原是如此,是我疏忽,近日谷中事务一处理就忘了时辰,把嘉祺兄忘了。”挂了个笑出来,“你若是想出去随时都可以,我派人在暗中保护着。”

马嘉祺摇了摇头,“无须派人跟着,我只出去一会,出不了什么事。”

“可我不放心,鬼王爷的人还在。”丁程鑫温柔注视着马嘉祺,就好像在欣赏一个他珍惜的宝贝。

别的事情丁程鑫都会尊重马嘉祺的意见,但唯独和马嘉祺这个人有关的,丁程鑫从来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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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明白,也就不再多做无意义的争论,而是另起话题。

“倒是许久没见到亚轩和耀文了,他们这几日学业很繁忙?”

自过了新岁后,宋亚轩和刘耀文不怎么来拜见他们了,两三日才能见到一次。

“他俩之前随我们去了山庄,落下许多汪先生布置的课业,如今是在补了。”

马嘉祺心生好奇:“不知汪先生这样的名学大家安排的课业与平常先生有何不同。”

丁程鑫提袖低笑两声,“这确实还是大有不同。”

汪禛向来讲究“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书上的那些生硬难嚼的东西他一概不愿意教,怕把谷里的孩子养得死板,失了个性。

他的课业是实践出真知,安排学生分散开来各自出谷完成课题,回来后回禀总结,他再拿出来讲与学生听,以其行明其理。

马嘉祺听完,深觉其奥妙与至理,感慨一句:“汪先生的大家学识果非凡士,亚轩跟了个好师父。”

丁程鑫一脸骄傲:“汪禛这人傲气,可是我三顾茅庐,程门立雪才说服来着做的先生,苦费了一番心思呢。”

“然也然也。”马嘉祺笑着附和。

中庭早春风起,撩人心动却不给解意,惟余世人留恋不甘,踟躇不定。

爱亦如风过,难以捉摸,遇到是缘起,错过是缘灭,无人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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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悄悄带着宋亚轩避开鬼王爷耳目摸出了谷,却根本也不着急完成汪先生布置的学业,而是在镐京城外的杏树林子烤起红薯来。

两个人一个挖坑一个捡拾柴火,用泥沙堆起个空心的金字塔,柴火把泥块烧红。

待柴火烧烬,刘耀文清理干净里头的炭块就把红薯扔了进去。

宋亚轩盯着那堆土满脸认真,一边搭话:“汪先生让我们出谷完成课业,我们在这里烤红薯真的好吗?”

“没事,他又不知道,况且他说的那什么案子,我们半点头绪没有,不如先让大川先去帮我们探探,好歹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耀文说着,用脚一推泥土全然覆盖住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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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一炷香,刘耀文拿着木棍在泥块里拨来拨去,挑拣出一个圆润饱满的丢给宋亚轩,烫的他两手翻来覆去差点没拿住。

两小孩没什么规矩,一拿到手就吃起来,背靠背坐在石墩上。

刘耀文被宋亚轩压得弯着腰,整个顶天立地的人快埋进自己的双腿里去了,可能是吃的高兴,一句不是也不说他。

“我还想再吃一个。”宋亚轩直起身来转头,睁着小露珠的眼睛楚楚可爱。

“噗嗤。”刘耀文刚没看他倒不知道,现下看见宋亚轩这幅狼狈样,笑得肚子疼。

他嘴边全是吃完红薯留下来的炭黑,脸颊上还抹了一道黑杠,头发乱蓬蓬的,活像个喜鹊窝。

宋亚轩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嗔问他:“笑什么!”

刘耀文指着他的脸,笑的喘气:“还吃还吃,你看看你吃成什么样了,跟个花猫一样。”

“喵嗷!”宋亚轩张牙舞爪的靠近刘耀文唬他。

刘耀文两根手指控制住他的下颚,手在衣襟里翻找帕子。

刘耀文擦的轻柔,宋亚轩的小嘴上围上一圈黑乎乎的炭灰,不安分的一会鼓一会瘪,有节奏地吹气。

刘耀文顺势捏住他的双腮让他没办法恶作剧,上下嘴唇一开露出牛乳一样白的牙齿,画面尤其好看。

“刘耀文,你好像我师父。”宋亚轩转着乌溜溜的黑葡萄,天真无邪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耀文在他灿若寒星的眸子里眩晕片刻,心也漏掉一拍,却是嘴硬:“哪有。”

宋亚轩捧着刘耀文的脸,凑近了来,“我师父小时候就这么帮我擦嘴的,又温柔又耐心,”突然就泄了气,“但是现在不会了,师父说我要及冠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粘着他,还不许我再叫他师父。他总是和谷主在一块,也不和我一块了。”

刘耀文也伸手去捧起他低垂下来的脑袋,和自己平视:“及冠又怎么了,不是还有我刘耀文吗?你粘着我就好了,不要粘着别人了,和我在一块。”

“师父不是别人。”宋亚轩反驳。

“嗯,不是别人,是我们轩轩的师父。”刘耀文依着他,说出来的话不走心,转而问他:“还要吃吗?”

“要。”宋亚轩的眼睛又明亮起来,充斥着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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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将没吃完的红薯搁置在一旁,拾起棍子弯腰去拨泥块翻找剩余的红薯,找的正投入突然听见宋亚轩在背后高声喊了一句。

“别动!”

刘耀文拨泥块的动作停了下来,宋亚轩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转头想看个究竟,只见他手里抓了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刘耀文的半个红薯被他拿起来囫囵吃了进去,竟是个偷吃的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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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吃,慢点吃。”宋亚轩不知拿了第几个刘耀文辛苦从泥块堆里翻出来的红薯给那孩子吃,手里攥着水囊还怕他噎着。

“没人跟你抢。”

刘耀文站在一边抱剑冷声附和一句,盯着那小孩半晌,不知他是从哪跑出来的,上来就抢自己吃的。

刘耀文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看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饱嗝,不是很高兴地开口:“东西你吃也吃了,是不是该老实交代交代。”

刘耀文人长得早熟,言语间又带了一丝敌意,吓得人小孩往宋亚轩身后缩了缩,脏手紧紧捏着他的衣袖,和刚才抢食的已非同一个人。

宋亚轩倒是习惯了刘耀文一贯的做派,轻轻拍抚小孩的手,柔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着宋亚轩的眸子,寻求一处心安,怯生生开口:“我…我叫张极。”

“你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深林里,多不安全。”宋亚轩问的慢,让他听懂自己问的。

张极嗫嚅半天,宋亚轩和刘耀文才听明白实情。

张极父亲几个月前过世了,他母亲带他来镐京附近的属城投靠亲戚,结果没想到两人连城都没进,他母亲就被人掳走了,任他哭喊也没来得及抓住裙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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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竟还有光天化日强抢之事发生。”宋亚轩气急了,给张极顺气的手拍得也重了些,弄得人不知是该继续哭还是应该反过来安抚他。

刘耀文察觉出张极的不适,把宋亚轩拉了起来,凑过去低声说话。

“这可能和汪先生要我们查的那个案子……有点关系。”

“啊?”宋亚轩惊讶的看着刘耀文,他上下唇一动是个“可能”的口型,迟疑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张极抬头看着两个人马高大窃窃私语,却又不敢问他们到底在商量些什么。

宋亚轩和刘耀文到头也没商议出个结果来,两个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张极身上,一时有些头疼。

“要不把他带回谷里吧,他一个小孩在外面估计也风餐露宿了许久。”宋亚轩扯了扯刘耀文的袖摆,蹭了蹭他的肩膀。

一到有事要求人就总这副模样,笃定了刘耀文会吃这一套。

刘耀文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攻势,“这小家伙来路不明,他说什么你就信啊。”

“也就十几岁的豆丁,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了,我不也是来路不明的人,你还不是天天和我挤在一块睡觉。”宋亚轩偏不放过刘耀文,又去蹭他的肩臂。

“你和他不一样。”刘耀文定声,干脆将宋亚轩携在长臂下让他别动。

“有什么不一样。”

宋亚轩问的认真,刘耀文却不答了。

刘耀文讪讪松开长臂,退了两步,还是妥协了。

“那行吧,你,”刘耀文指着坐在石墩上不自在的张极,“和我们一起回去,暂时找个地方先解决你这一身脏兮兮的,等找到你娘就送你回去。”

听刘耀文答应了,宋亚轩也就不纠缠刚刚的问题,拉起张极给他拍了拍身上的脏灰,虽然这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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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宋亚轩和张极聊的兴起,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扫刚才不好回忆带来的阴霾。

刘耀文却沉着张脸,走在最前头,倒不是为兖谷多收留一个人而烦扰,而是在很认真的去思考宋亚轩的问题。

宋亚轩对他来说有什么不一样呢?他脱口而出的时根本没有多想,现在细想发现就连自己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玩伴?他可有太多玩伴了;朋友?江湖上处处都是朋友;亲人?好像也算不上多亲,毕竟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存在。

刘耀文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宋亚轩对他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和旁人相比又有什么不同。

直到在遇见马嘉祺后,刘耀文就再也想不起这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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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得了丁程鑫给的特权,许他一个外来生人能自由出入兖谷,于是当天就下了趟谷。

开了春以后,镐京不再冷得人心慌,只有时而春寒料峭得让人心颤。

山路半途中偶遇一处茶水摊,马嘉祺身体虽然好了,但终归还是恢复不足也走不了太长的路,就坐了下来要了一盏茶水。

摊主带着顶蓑笠压的极低,只能看见一张挂起笑的薄唇,点头应他。

马嘉祺没多想便安然坐下,眺望前方蜿蜒而下的山路,之前出山进山都是丁程鑫给安排的马车,他倒是不知有这么长的山路险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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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端了上来,马嘉祺伸手端起却没喝,偏头问那怪异的店家:“这不是茶水?”

只见他伸手又压了压蓑笠,摇头。

马嘉祺仔细看这碗里的东西,再看看那人不肯露面的模样,有了推测。

碗里浅褐色的凝固物,晶颤颤的诱人,黄糖水上了一层流萤。

入口初尝,冰滑爽口,轻轻一嚼酒糟,漫出满口酸甜。

马嘉祺吃了个干净,花生碎都没留,捏着空碗起身走到摊前,将碗放下,高声一句像是刻意要让谁听见。

“店家,你这茶水可不干净,这还有残渣呢。”

“真是对不住,客官。”那人接过马嘉祺手里的碗放下,偏了偏蓑笠,马嘉祺看的清楚。

“天泽,你怎么在这?”马嘉祺低声问他。

“只是猜到你闲不住要出来的,就借了个茶摊,想你也好久没吃过冰粉了,应也是想了。”李天泽笑着弯身去拿提盒里的东西。

“难得你记挂着。”马嘉祺隔着个桌台去看李天泽舀东西,眼睛里闪了闪光。

“这是我从西南来的师傅那学的,拿得出手才给你尝尝。”李天泽端着舀满的碗,将桌台上摆的佐料撒了上去。

马嘉祺接过那碗他惦念了很久的吃食,就近坐下,面对着李天泽低着头。

为了掩人耳目,马嘉祺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和人交谈。

“我已和宫里那位说过你我的筹谋。”李天泽手上动作未停,只心不在那。

马嘉祺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含糊一问:“如何?”

“期许。”

马嘉祺在意的点了点头,长白山皇庄那一面没能早些意识到张真源的身份,那一段屈公何何竟也没听出半点猫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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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日在道观中他和李天泽会面的时候,两人闹得却不是很愉快。

“兖谷迟早是要被拉进这浑水里的,只是早晚问题。”

李天泽传达完羽翮署众人思虑已久的筹谋,马嘉祺却并不赞同,于是李天泽说了这么一句定论。

“别无他法?”马嘉祺试图从李天泽脸上看出一点说笑的痕迹来。

“别无他法。”李天泽声音清肃得很,一如这殿内的寒冷,“兖谷这位无心社稷苍生,你应该比我清楚。”

马嘉祺脸上蒙了一层灰,哑口无言。

兖谷势力雄厚,游离于江湖和朝堂之间,或成破局关键,张真源才会着急拉拢。而鬼王爷更是因着忌惮兖谷的实力,也存了拉拢的心思,才不敢明着来抢人。

马嘉祺和丁程鑫相处越久,也就越能明白他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能否保全…”马嘉祺想寻求一丝可能。

李天泽的否定一如他人那样刚正,看马嘉祺脸色不好,抓住他的手臂安抚:“若要成大业,你我生死都可不顾,这已是所有人权衡过后最稳妥的办法。”

他们原都以为靠着效仿古人那样游说纵横,就真的能挽救深陷水火的苍生社稷,可他们高估了自己。

而今能给出的筹谋是伤亡最小,最为稳妥的。

马嘉祺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丁程鑫这个人。一路走来,丁程鑫如何待他敬他,是个长了心的人都应知晓感激的。

如今却要他学咬东郭先生的那条蛇,马嘉祺觉得自己奉为信仰的那些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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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祺,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李天泽乘胜追击,攻下马嘉祺那一丝无用的怜悯之心。

马嘉祺唇色发白,与李天泽僵持许久,最后眼前一黑脱力晕了过去。旋即又被李天泽救了回来,满是懊悔。

“你还病着,是我太着急了,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若是不想做,我们可以另外再派人,你…”

马嘉祺一把把住李天泽的手臂,李天泽手里的碗清脆一声在地上炸裂开水花,“不,让我来吧。”

他们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浪费了太多心思在这,如今教马嘉祺半途而废,与放弃无疑。

李天泽看他如此勉强的样子,说了声好。心中叹他本不必如此,天下重任亦不是只在他一人肩上。

只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马嘉祺是最好的人选。

丁程鑫生性多疑,他会信任马嘉祺但不见得还会像对待他那样再对待第二个人。否则李天泽也不会忍心来难为他一个病人。

马嘉祺心中清明,知晓就算自己不做,他们还会再派其他人来。而之后事态的发展将是他不可控的,更不知会将兖谷和丁程鑫置于什么样的危险之境。

丁程鑫那日受到的触动太大,甚至没来得及去捕捉马嘉祺身上的一丝不对劲,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考量。

但如果他知道马嘉祺晕过一回,一定是要着急的。

丁程鑫皱着柔眉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马嘉祺含着笑摇了摇头将碗中的东西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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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去掏袖子,问:“几文钱。”

“十文。”李天泽笑着回他,马嘉祺将铜币放在他手心。

“稍等,”李天泽将手里的铜钱拈起几个放回马嘉祺手中,“只收客官七文,方才的事对不住。”

跟着三枚铜钱落到手里的还有别的东西,马嘉祺瞬间握住怕人看见,可拘的笑了笑:“好。”铜钱和东西一齐被放进了衣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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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哥!”不远处刘耀文朝马嘉祺挥手,显然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

马嘉祺抬头看向刘耀文的方向,李天泽立刻又把蓑笠压低了来,收拾残局。

马嘉祺走到棚外,跟刘耀文他们打个照面。

刘耀文小马哥叫的亲切,宋亚轩别别扭扭的跟在后头也这么喊。

“小马哥,你怎么在这呢,老丁他没和你一起吗?”

刘耀文觉得奇怪,丁程鑫一贯把马嘉祺看得紧,今天倒没看见半个人影。

马嘉祺摇了摇头,笑得慈和:“没有,谷里事务多抽不开身,我就自己下来走走。”

刘耀文环顾了一下四周,倒没什么异样,心想丁程鑫不会让马嘉祺一个人出谷,应该安排了人暗地保护着。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汪先生的课业完成了吗。”马嘉祺问上一句。

“哈哈,原是在为着汪先生的课业奔忙,遇到了个走失的孩童,就先送他回谷。”

刘耀文笑得心虚,宋亚轩也低头不去看马嘉祺,两人到底干了什么心中自是有数的。

马嘉祺看了眼捏着宋亚轩衣角缩在身后的男孩,宋亚轩的衣袖无一幸免都是小黑手抹上去的黑灰。

马嘉祺看着那孩子羞手羞脚的模样,轻快的笑了出来:“这孩子和亚轩小时候极像,怕生。”

“真的吗?他还怕生。”刘耀文带着笑去看宋亚轩,结果发现他表情有些愣怔,也不笑只是僵着脸。

刘耀文知道这俩人最近闹了些别扭,但也不好插手只能从中调停:“小马哥现下也要回吧,不如一起。”

马嘉祺从容地点了点头,跟着刘耀文他们一同启程回谷。

李天泽抬起蓑笠一檐,看了眼他们远去的身影,松了口气,宋亚轩是认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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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回去后好生安顿了张极,宋亚轩帮着忙给张极烧热水,借干净衣服,铺床叠被。

因为是临时借住,所以干脆就安排在了他们的住处,一开始刘耀文还蛮不高兴,宋亚轩好好哄了几句就勉强答应下来。

“他这么大人了,自己洗澡还不会吗?”

刘耀文堵着宋亚轩不让他进屋子,宋亚轩说要帮张极洗澡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四肢大展扒着门框,笑的无奈:“他这一看就不知道在哪个污秽的角落呆了多久,也没洗过澡,我给他搓搓泥洗完也干爽些。”

刘耀文先红起张脸来,梗着脖子说:“那也不行,你…这…你们不适合。”

宋亚轩一头雾水,只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啊,把我搞糊涂了。他一个小孩,我们都是男的,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刘耀文咬着下唇,打死也不肯放宋亚轩进去。

宋亚轩没办法,对着他摊了摊手:“那总要有人帮他洗干净来,我不去谁去?”

“叫…叫”刘耀文支吾半天,随便拉了个人出来:“叫小马哥。”

宋亚轩一头黑线,伸手锤了刘耀文一下,骂他:“你胡说什么?”

刘耀文想起丁程鑫那能杀了人的眼刀,也哆嗦一下:“那…”耸肩豁出一口气来:“那我来!”

宋亚轩被刘耀文这视死如归的模样逗得笑出眼泪来,靠着他的手臂缓了好久,抬头问得认真:“你确定你可以吗?”

刘耀文复杂的脸色又让宋亚轩埋头笑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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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在外头守着,刘耀文不肯让他进去把门从屋内反锁,只听见里头刘耀文和张极此起彼伏的惊呵声交杂在一起,又是担忧又是好笑。

刘耀文出来的时候湿了大半,就连头发也没幸免,宋亚轩挂着泪问他这是也进桶里洗了个澡吗?

当然,刘耀文只会回他一个白眼。

张极大概几天都睡过一个好觉了,上了香软的床就直接睡了过去。

宋亚轩从隔间出来还看见刘耀文一脸不高兴的坐在桌前生闷气,宋亚轩挨着他坐下来,乖顺地蹭了蹭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刘耀文没伺候过别人,因着宋亚轩倒是破天荒地尝试了一次,丁程鑫要是知道不仅要笑着打趣他,还得怪嗔几句刘耀文这么多年连茶都没给自己奉过几次呢。

吃过这个苦,刘耀文应该也能理解宋亚轩照顾马嘉祺生病时那几日精神不佳,不爱搭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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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知道刘耀文带了个孩子回来,没多在意,反而是细细问了马嘉祺今日出谷的事,怕他的病反复。

“在下跟的远,贵客兴致很好,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没停歇,最后累了才找个茶摊坐下喝了两碗茶。”

丁程鑫摇了摇头,脚下的步调没变:“他也是个爱逞强的性子,不知珍重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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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还有一事在下觉得古怪。”

“何事?”

“虽然站的远但……贵客用的似乎不是茶水。”兖谷的暗卫都不是一般侠客,派给马嘉祺的更不是吃白饭的。

丁程鑫停住脚步,看了眼低顺拱手的人:“那是什么?”暗卫摇头告罪说并不知。

“行,我知道了。”

暗卫拱拱手,遂从丁程鑫相反的方向离去。

丁程鑫提步往马嘉祺的住处继续走去,只面上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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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马嘉祺的时候,丁程鑫依旧是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

“嘉祺兄。”

马嘉祺见他来了,合上书籍塞进桌案上的书堆里,稍稍施礼跟他问好,丁程鑫笑他客气多礼。

“基本的礼数还是要的,谷主不拘这个礼,我还是要做到的。”

马嘉祺倒是个腐朽的性格,只在有些事情上固执些,丁程鑫由他。

“嘉祺兄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闻到过。”

丁程鑫靠近马嘉祺时,一股苦素的甘味钻进鼻腔,涌上似曾相识的情绪来。

马嘉祺抬起袖子闻了闻,却没闻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却解释道:“应该是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什么野植,留了暗香。”

“或是如此。”

这个话题很没意思,丁程鑫也就不揪着,只是这个味道他不算喜欢,挪的稍远些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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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了晚膳,两个人一起安静的用完,氛围融洽,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马嘉祺吃的不算多,丁程鑫发觉了问上一句,只听他说是今天逛的太累没什么太大食欲,丁程鑫点头没有表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累倒是真的,马嘉祺今天睡得早,也睡得沉。

丁程鑫没着急走,坐在屋子另一角的书案旁偏着个头看手里的书,不时还能瞥见马嘉祺的睡颜。

他放下手中的书,修长手指掠过桌上那一堆的书籍案牍,停在一处暗棕古籍上,轻轻一抽将其拿了出来。

不动声色地快速翻过,顿停在了某页。两指轻轻一捻,借着烛光看清了手上纸条的几个隽秀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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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乾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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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甚至还残留着马嘉祺身上的那股苦素味,可这味道到底是从哪来的呢?到底是从这纸上,还是从给马嘉祺这张纸的人身上。

丁程鑫将纸条夹回那一页,堪堪合上来,一切归置到原位,与之前并无二致。

他闲倚着桌案看着马嘉祺片刻,眸子里却透露着千万分的冷静,这是他第一次看着马嘉祺心中却毫无波澜。

风吹烛动,残了翼的飞蛾跌跌撞撞扑入这烛火中去,烧烬成灰落入滚烫的蜡油里连风也带不走。

谁入了谁的局,谁又是心甘情愿的那个成为俘虏的人?

马嘉祺和丁程鑫不过是相互俘虏,相互沉沦,遑论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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