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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攻心为上·下篇

TNT:魁杓

故事情节内容皆为本人虚构,请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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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和刘耀文回的早,天还未黑就先吃过了晚饭,两个人缩到一块玩起博戏来。

刘耀文混的野,只要是好玩的他什么都会一点,宋亚轩对这些东西却一窍不通。

刘耀文问他会玩什么,宋亚轩说围棋。刘耀文摇头说围棋有什么意思,再问他还会什么,宋亚轩答没了。

这也和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有关,丁程鑫不是什么文人骚客的性子,闲来也喜欢带刘耀文搜寻些新奇的,马嘉祺反而活得规整,所以宋亚轩也是一副懵懂的沉寂性子。

但在刘耀文的带领下,那些他从前没接触过的新奇玩意,暂居兖谷的日子里基本上也玩了个遍。

博戏他是不会的,刘耀文拍拍胸脯说包教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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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坐在他对面撑着个脑袋,一双明眸扑闪,看着刘耀文滔滔不绝地讲解,对他又是摇头又是皱眉。

“你好蠢啊。”刘耀文两只手撑着桌角,一张嘴瘪出一条长线,“汪先生总夸你聪明,怎么这都听不懂。”

宋亚轩的脑袋干脆搁在桌上,嘴角向下弯出弧度咕囔:“还不是你讲得不清不楚。”

“算了算了,”刘耀文朝空气挥了挥手,认命把黑白方棋摆好来,推过琼骰让宋亚轩先扔,“边玩边教你好了。”

宋亚轩拿起琼骰往棋盘上随意一扔,扔了个最大的箸数出来,刘耀文给他讲面前放着的每一个方棋可以走什么路,起什么作用。

宋亚轩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跟着刘耀文的思路选了一个最有用的走。

六步以后刘耀文伸手抓住宋亚轩捏着白棋的手腕,借力将那白棋轻巧地竖了起来。

然后刘耀文迅速拿起琼骰扔出了个较小的箸数,手指抵在鼻尖稍稍思考就做出了决定,就在宋亚轩的棋边立起自己的。

随后两人又扔了几轮,宋亚轩有先手的优势,刘耀文也没下手吃他,助他将自己的骁棋成功立起,说这叫“成枭”。是以,第一盘宋亚轩胜手。

然后两个人又杀了几盘,两个脑袋凑在一块沉浸于研究棋局,蹭来蹭去头顶发丝交缠在一块打起架来,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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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研究出个结果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刘耀文打着哈欠回去睡觉,宋亚轩没一会也恍惚着出来觅食。

晚膳用得早,和刘耀文又闹得太久,现下早就饿了。

一路弯弯绕绕地找庄子里的厨房,没多久宋亚轩就后悔了。没想到这个庄子比想象的大得多,现下人迷了路,除了回廊上挂着的灯以外竟没有一处厢房是亮着烛光的。

雪夜里晚风习习,吹得宋亚轩清醒过来,一双无辜的小眼睛滴滴溜溜的转了转,裹紧身上的衣服开始乱走起来,想着还能绕回去。

走到一处院子,看见透亮的光,身上才有了一丝温暖。很快人就到了厢房的门前,迟疑地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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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的默谧深夜,张真源现下还在挑灯批折子,虽然人已经从皇宫里出来了,但事一件没落跟着来了。

时辰已晚,他又是个体恤下人的,就屏退了他们一个人在案前批读奏折。

有人敲门的时候张真源还没及时反应过来,再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他才从堆得山一般高的折子堆里出来。

他将书房这侧烛台的光吹灭,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绕出去,拿开门闩,看见外头站着的人。

“叨扰您了……我……”宋亚轩抬头,目光撞上张真源熟悉的面庞,“是……是您啊。”

张真源也愣了一下,这不是与丁程鑫一同的少年吗?这漆黑的夜里他怎么一个人跑到自己门前来了。

探头看了眼外头,除了宋亚轩一人再没别的人了。

借着微光,看他因为寒冷而冻红的鼻尖,张真源主动邀他进屋来,紧闭好门户不让屋里的暖气跑了出去。

然后就听见后头传来生怯的声音:“下午的事真是抱歉,是我冒犯到您了。”

张真源转头对上一双湿湿的润眸,和善的开口安抚:“无碍,也并非什么大事。这深夜里,你怎到了这来?”

“我……我迷路了。”

也是难以齿启,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搞丢了。

张真源倒是不太惊讶,转身去了卧寝,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壶,还好里头的水还是温热的。

倒了一杯拿来给宋亚轩,挂着笑安抚他:“这庄子大,人生地不熟的,是容易没了方向。”

宋亚轩感激地接过,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用袖子擦了擦嘴,捧着个瓷杯笑起来憨态可掬。

“现下大家也都睡了,怕是不好麻烦他们送你回去了,”张真源看他这样,也笑出了声来,“不如今晚在我这将就一夜,明早叫他们送你。”

现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宋亚轩懵懂点头,张真源喊他到床榻上去歇着,结果只走了半程他又回过头来看张真源,眨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

“怎么了?”张真源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极温柔的询问。

宋亚轩嗫嚅了一会,鼓起勇气开口:“我有些饿了。”

张真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然后遁入书房将下人备着的糕点拿了出来。

最后一盘的糕点只剩了残渣,宋亚轩才满意的迷糊起来,睡在了张真源的床榻上。

张真源看他睡下了,就把寝卧这的烛火挪到了书房去,现下床榻上被人占了,他也只好继续批改那一桌堆积成山的枯燥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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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张真源听见院子里下人清扫积雪的响动,从奏折上醒过来,昨夜批着批着竟睡了过去。

起身舒展舒展筋骨,往寝卧那边走去,看了眼抱着被褥睡得正熟的宋亚轩。

这孩子睡觉也是不老实,从床头睡到床尾来了,一床被子也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

张真源摇摇头,将被子从宋亚轩怀里抽了出来,舒展开给他盖好。

宋亚轩睡觉鼓着个腮帮子,不时还要动一下,天真的可爱。

张真源突然觉得神清气爽,出屋将门掩好,吩咐几句就跨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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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亚轩睡个天光才醒,下人按吩咐领了他回自己院子。

宋亚轩伸着懒腰往自己屋子里走,迎面撞上虎头虎脑的刘耀文。

“你怎么……”宋亚轩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打断。

“这大白天的你去哪了?”

刘耀文晨间来了几次找宋亚轩,人根本不在自己屋里,等了好一会没见人回,现下有些着急要去找。刚巧宋亚轩就从外头回来了。

“我昨晚在庄里迷路了,没回成院里。”宋亚轩沿桌落座,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也不看刘耀文。

刘耀文倒是有些急了,叉腰站在他面前:“迷路了?那你昨晚在哪?”

“昨天我不是不小心把一个公子拽到水里去了吗?刚巧碰到他的院子亮着灯,而且他人挺好的,让我借宿了一晚。”

“不认识的人你也敢跑去敲人家门?怎么不知道来找我。”

刘耀文真啰嗦,宋亚轩感觉耳朵要被他的话磨出茧子来了。

“都说了迷路了,再说我们也没有很熟吧。”

要不是他昨晚非要拉自己闹腾那么久,也不至于大半夜在庄子里兜圈,一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宋亚轩你放屁,都在一个床上睡过了,装什么不熟。”

小孩子赌起气来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宋亚轩抬着眼看他,瞪着杏仁。刘耀文被盯得耳根发麻才意识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刘耀文你才放屁!”宋亚轩推推搡搡把刘耀文往外面赶,将他关在了门外。

刘耀文高喊他名字好几声,宋亚轩不耐烦地回他一句自己要洗漱更衣。

刘耀文在门外咯咯笑说他帮忙打热水来,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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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从丁程鑫房里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这老狐狸拉他喝了一夜的酒。说起来,还要多亏他才有这一肚谁也灌不倒的酒量。

一夜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趁着酒劲全从嘴里自己跑了出来,笑着哭哭着笑闹了一夜。

酒是个好东西,也不是个好东西。

贺峻霖回想起昨夜自己喝到兴头上,一脚踩着凳子指着丁程鑫的鼻子骂他,然后又骂张真源,骂朝堂上那些老臣……

谁都骂了,谁给他委屈就骂谁。

唯独忘了骂严浩翔,是忘了吗?怎么可能忘了,他记得清楚呢。

丁程鑫看着他发酒疯的样子摇头,是任由他耍性子撒野罢了。

时光是所有东西里生锈最快的,陌阡红尘被这把锈红的斧子雕刻,遗下似曾相识的痕迹供人凭吊。

从前,两个人喝醉了,贺峻霖没这么疯癫,丁程鑫也没这么沉着。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贺峻霖太累了,累到不想计较从前的样子多么愚蠢,现在的样子多么可笑。

丁程鑫愿意捧着他闹,够他在这被压碎的人生中喘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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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撞到严浩翔的瞬间他还是从软绵的云朵上掉到了寒冷的地面,清醒过来发觉手脚冰凉。

严浩翔解下自己的毛氅给贺峻霖披上,他身上冲鼻的酒味窜进自己的肺腑,话还没出口,人就从他手下溜了。

严浩翔总是这样不管不顾,旁人的眼光和自己的感受从来都当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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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彻底从床上的一滩烂泥爬起来时,人间已换了晨昏。

用完晚膳闻见自己身上带的酒气,差点没再给吐出来。人家诗仙是一壶酒下肚,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他倒好,没把心肝脾肺吐出来已经是谢天谢地。

换了身衣服寻思着去灵泉泡一泡,舒缓疲累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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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和宋亚轩闹得正欢,在水里扭打起来。

贺峻霖下了水往人堆靠,丁程鑫那边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相互搭话,热闹都是两个娃娃给的。

宋亚轩好不容易从刘耀文手里逃脱,往丁程鑫这块来。面前挺拔的身影够都还没够到,就被游鱼得水的刘耀文在水里抓住了脚腕一把扯下。

他惊慌中胡乱去抓,摸到一块布料瞬间攥住。无果还是被人拖进水里,呛了一鼻子的水,头脑发晕。

宋亚轩被刘耀文捞起来的时候,严浩翔正提起被扯落的上衣,堪堪整顿。

马嘉祺严声呵斥这俩毛头小子,玩得没了边,半点礼数不顾。

严浩翔一边系腰上的系带一边表示无碍,丁程鑫看在眼里,带着不被人察觉的嗤笑看向那边顿住的贺峻霖。

“浩翔,你身上这些疤……”

张真源看得清楚,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疤怖如长虫,附在严浩翔身上。

“金戈铁马,血战河山,留下一两条伤疤是常态,无须吃惊。”

严浩翔系紧腰间系带,余光拂过那边愣神的人,云淡风轻,似乎这具身体与他并不相干。

丁程鑫低下身子,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煞有介事地说:“这倒是,死人堆里摸爬出来,身上总免不了留下点自己或别人的血。”

丁程鑫笑得灿烂,马嘉祺看向他的眼神又深邃了几分:“严兄这一身,怕是不知和阎王打过几次照面了。”

“有幸见过,可惜就连阎王爷也不敢收我这号人……”严浩翔苦笑说出这么一句玩笑,丁程鑫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贺峻霖不见得听不明白。

贺峻霖终于是动了,往这头过来,挨着张真源入水。

张真源叹了口气,扼腕感慨:“平日见你仪表偏偏,没成想一身玉冠华服下尽是陋疤。好歹是苦尽甘来了,未负前程。”

“是啊,未负前程。”未负前程,也仅仅是未负前程。

严浩翔目光里全是期盼,望着贺峻霖,哪怕他稍微动容那么一下,说那么一句安慰的话也好。

贺峻霖感知到严浩翔的目光投来,低着眼眸看着动荡的水面,默不作声,没有半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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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对峙,总要有一方要先败下阵来。

贺峻霖的无动于衷叫严浩翔心力衰竭,他闹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笑话,在废墟里苟延残喘。而那个人甚至连关心的目光都不愿施舍,几尺的距离仿佛隔了一条绝情的天河。

严浩翔借着身体抱恙先行离开,丁程鑫看着他几乎是丢盔弃甲的模样笑谈:“这灵泉对严兄不起成效,反而成了病结。”

马嘉祺这次没读懂丁程鑫的意思,认妄为真,在一旁说道:“这泉水百治百效,我的身体已复原了大半。许不是晚间严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闹了脾胃。”

“是也是也。”丁程鑫笑得开朗,时不时往贺峻霖这瞟。

别的人他不知,贺峻霖是个什么样的,他能不知道。

有本事一辈子别低头,把自己憋死吧,免得折腾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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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和刘耀文收敛了以后,池子里气氛沉闷了下来,不出多久俩个起初闹得最欢的小孩的瞌睡虫先上了脑,勾肩搭背先出了水。

其他人也觉得无趣,跟在后头陆陆续续出水回庄子。

张真源晨间叫人在庄子和灵池洞的路上架起了灯笼来,这样贺峻霖就不至于像昨天那样咋咋呼呼,勒得自己差点背过气去。

贺峻霖确实安分了,但安分的过于唬人,脸色也不是很好,一双明目现下半点光彩都没有,比死人的眼睛还要暗淡。

张真源莫名担心,轻声问他:“贺儿,你是害怕吗?还是哪不舒服?”

贺峻霖摇头摆手,打不起半点精神。

丁程鑫在前面回头给他打圆场:“应该是昨天晚上拉着他灌了太多酒,酒劲还没过。”

马嘉祺也回头看了眼贺峻霖,目光又落回丁程鑫脸上。昨天他们竟然喝了一夜的酒,早上丁程鑫来找他用膳的时候,他半点酒味都没闻到。

马嘉祺鬼使神差地嗅了嗅,有佳酿的馥郁暖香,还有别的香味,野玫瑰的清雅迷荡,油桃花与蜂蜜混杂的香甜。

灯笼发出来的微光甚至不足以照明丁程鑫的表情,如果马嘉祺看得见他脸上那样魅惑的笑,大概是要为自己的失礼深深鞠个躬的。

“今天撞了什么邪,怎一个二个都蔫得不成样。”

张真源并不知道前头两个人的隐秘,全心落在身边这个脆弱到让人心惊肉跳的人上,揽着他的肩生怕他一个跟头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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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端着碗梗米山药粥傻站在格扇门前的时候,一张脸涨红,完全不复张真源先前看到的那般。

攥紧拳头,贺峻霖憋着股气,落在了门上叩出声响,声音不大,却让贺峻霖整颗心缩了起来。

门是被人不耐烦地抽开的,看见贺峻霖明显是愣住了。那股子憋起的气终于顺畅,贺峻霖的心才重新活络起来。

“贺儿?”严浩翔试探性地出声询问,眼前的一切不够真实。

贺峻霖将手里的瓷碗捧了起来,讨好似的捧到严浩翔的眼前,碗里的粥还冒着热气。

严浩翔透过雾气看他,贺峻霖试图遮掩的情绪直接砸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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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脆的碎音伴随着门被砸上的巨大声响唱和,在这静谧的夜里拉出长河来。

贺峻霖被压迫的难受,肩骨和门框硌地他差点低声哼出来。

他不敢出声,因为害怕,连带着被人攥紧而发麻的左手都在抑制不住的战栗。

“粥……”

“什么粥。”严浩翔的声音低沉,喉咙里像是常年缺水沙漠地带,沙哑得厉害。

“养胃用的,你……你不是胃不舒服吗?”贺峻霖听着他那样低迷的声线,说出口的话期期艾艾。

严浩翔鼻子里低哼一声,温热的鼻息扑在贺峻霖的脸上,带来一阵燥热。

他的笑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难以置信:“贺峻霖,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来就是为了关心我的胃舒不舒服?”

贺峻霖摇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右手扯开严浩翔上身的内衬,冰凉的指尖落在一条骇人的疤上。

“为了这个。”

贺峻霖的动作刺激到了严浩翔,烛光无法透入的隐秘不安分起来,强忍着低吟一声。

贺峻霖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戳伤了他的伤疤,急急收手。

严浩翔抓住了他冰凉的手,轻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不肯放开。

“为了这个?你心疼了?”一字一句钻进贺峻霖的耳朵里,连带着心都发着痒意。

目光灼灼,严浩翔想起自己下水前特意把上身系带解松的愚蠢模样,最后又恰似落荒而逃的凄惨情景。

严浩翔你真可怜,要耍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去讨得一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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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痛死了吧。”

贺峻霖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像这样深深浅浅的疤,可光他在池子里看到的那些就已经足够他灵魂震颤,天翻地覆了。

“对啊,刀子扎进去的,箭镞射进来的,剑戟插进来的,都是我的血肉啊。”

严浩翔抓着贺峻霖的手,顺着敞开的衣襟抚摸每一条疤痕,祈求安慰。

贺峻霖脑海里出现的是严浩翔口中平淡说出的场景,眼睛转瞬就红了。

“哭什么?”光线微弱,严浩翔还是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俯首逼近去看他赫然落下的珠光,“你真的有这么心疼吗?”

贺峻霖,你真的有这么心疼我吗?贺峻霖,你甚至不敢仔细看看这些伤吗?

贺峻霖,你还是不敢面对心里那道口子。

你既然那么难过,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为什么不来安慰我呢?为什么不抱抱我呢?

“为什么?贺峻霖。”

严浩翔俯视他,厉声问他,眼睛里的寒意要把贺峻霖逼死在崖边。

“严浩翔!痛死了……”贺峻霖吃痛出声,挣扎着要抽出手,细腕却被人攥得更紧。

“贺峻霖你真不讲道理,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油锅,刀山,火海还是地狱。”

贺峻霖的手背被滚烫的珠落灼烧,烧出个无边痕迹来。才要开口,话和着珠子被逼迫吞进了唇齿揉碎,全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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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晕开了血的腥味,贺峻霖才从溺亡的边际解脱出来。

贺峻霖脾性真的不好,做什么都要急眼。严浩翔品尝着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恨恨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同样带着探寻的目光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泛白的荧光。

他想知道,他想听,可他不敢问,他想听严浩翔自己说。

那三年就像严浩翔身上的那些疤一样,鲜艳的朝服穿上他就是那个神采奕奕的太后宠臣,可那些疤就藏在那一身华丽下,永不会消失。

而那三年在贺峻霖心里也是一样的,就算彼此不提,可纷华靡丽的外表下的疤依旧是丑陋的。

严浩翔永远不会把那些赤裸丑陋的过去袒露给贺峻霖,他回头的时候就发过誓。

贺峻霖曾以为他和严浩翔抬头对望的目光里只隔着一层窗纸,其实,他们之间还隔着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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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严浩翔。”

他毕生的力气好像全都用在这一推上,他的失望,严浩翔的心碎接踵而至。

严浩翔,你应该抓的更紧些,紧到我推不开你才好。可为什么偏偏留了这么一块缝隙给我呢。

这可笑的闹剧不过是一场闹剧,那些黑暗的隐晦的随着天亮都会消散成烟。

直到贺峻霖离开,严浩翔也没有挽留,因为贺峻霖想要的严浩翔不敢给,如何敢留他继续落泪。

那些黑暗的隐晦的,贺峻霖只是个无辜的爱人,凭什么让他分担呢。

严浩翔,你不配啊。

没有余晖的夜,黑暗凄凉。墨黑的夜粘住了每个角落,还乌染了每一颗心,就连星光都不愿出来给予混沌人间一丝光亮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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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蜷缩黑魖,没有人知道那一场闹剧的发生,严浩翔与贺峻霖对此也只字不提。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醒来的时候无非被沿浸湿了一大片。

临近年关,天寒地冻。今年虽提前撤了早朝的例行朝会,但政事一件不落往张真源这送,区区一张桌案已放不下那些个老臣们的奏折。

第二日一早张真源一行人就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去。

丁程鑫躲着张真源,也没来送贺峻霖,而是拉着马嘉祺出了皇庄,在周边闲逛。

宋亚轩倒是来了,念着那天晚上张真源留宿他的恩情,不来送送心里过意不去。

刘耀文陪他一起,但是站得老远,在一树银花下有一脚没一脚的踢,树上零零碎碎掉下些雪块来砸在他身上,浑不知觉。

自从那天刘耀文不小心说漏嘴宋亚轩爬他床的事实,两个人晚上也不遮掩心思了,干脆挤在一张床上。

听宋亚轩提张真源留宿的事,他还蛮不高兴,嗯,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贺峻霖在旁瞟了眼刘耀文挂相的样子,再看看这边的宋亚轩和张真源,心情好了不知多少。

刘耀文这小孩,就是太被宠着了,真以为天底下什么东西都只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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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送了张真源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他打开来看发现都是些孩童玩的东西,一下子被逗得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

“这是我闲暇时跟耀文学着做的小玩意,我没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只有这些了。”

宋亚轩以为是张真源看不上这些东西,确实对于旁人来讲是有些寒酸了,小脸羞愧的涨红起来。

“没有,做的挺好的。”

张真源翻了下,只拿走了一样东西,木头雕刻的小小人,手里还持着把短剑,怪可爱的。

他将匣子仔细关上塞还给宋亚轩,捏着小人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过了玩这些的年纪了,这个就挺好的,其他的你自己留着就好。”

贺峻霖心生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细细打量笑出声来:“这小人和亚轩挺像的,小脸鼓囊着的多可爱。”

刘耀文听见贺峻霖又来打趣宋亚轩,从树下走了过来,肩膀一耸一耸的,雪块全落在了地上砸出大大小小的痕迹。

“贺儿,你少拿这套对付他。”夺过宋亚轩手里的匣子夹在腰骻间,“行了吗,我们回去了。”

说完扯着宋亚轩往庄口走,宋亚轩红着张脸朝着张真源他们挥手。

张真源目送他们离开,嘴角挂着笑一刻没下来。

“回去以后,这孩子怕是再难见到了。”贺峻霖真的是该提不提,一番话浇了张真源一头冷水。

宋亚轩生性纯良,对谁都是没有防备的,自然是谁都喜欢,谁都会放在心上。但张真源不可以,不出意外,这一面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后一面。

“我知道,只是这个孩子像年少时的我们。”张真源说道。

“某些他拥有的,我们的早就没有了。”

眼前的宋亚轩和刘耀文打打闹闹地相互推搡着往前走,只有他们这些心中无忧无虑的才会互相推着走向未来,而他们这些顾前怕后的只会拉扯着对方留在原地。

“与其哀前人之事,不如尽后世之心。”贺峻霖终于是拾起宰辅的身份起来,“我们站在这,不过就是为了不再有人步前世之尘,成为我们这样的人。”

贺峻霖一直都是个通透的人。当他步入官场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要把真话混着假话讲,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

如今这句,概括了这几年他在朝为官的心路历程,也不会是假的了。

张真源知他,却也没话可接的,只带头进了马车。

贺峻霖临进马车前,看了眼严浩翔的马车。车帘纹丝不动,昨夜的事情真的就像梦一样,一觉醒来好像只有他一个在意罢了。

张真源一行浩浩荡荡离开了长白山庄,终于是结束了这一次带着遗憾的逆旅。

张真源没能得到丁程鑫给的回应,贺峻霖也没能得到严浩翔给的答案。

或许不是没有答案,可能也只是他们没有问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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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讷殷古城内,有一座长白山之神道场,名灵应宫。听观中道姑言,长白山之神执掌中界,为保平安之神。

马嘉祺说想进去为宋亚轩参拜祈福,丁程鑫也觉得有趣,便随他一起。

这个时节道观没什么人来,稍显冷清。

道姑燃明蜡烛,为马嘉祺和丁程鑫请香。三支一柱作三宝香,丁程鑫和马嘉祺凑在一块用蜡烛的银虹燃香,按照顺序逐一将燃香插入炉中。

“钱宝奉先灵,诚格天庭,谋求遂意永安平,作善降详无悋惜,福寿绵洪,福寿绵洪。”

随着金纸在香炉尽燃成白灰,风微微钻入扬起些许带着道姑的念词一同告慰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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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洞与灵应宫山门隔江相望,道姑带着他们走上江桥,汇聚到松江源头的江水结成明亮澄澈的冰河,蜿蜒所至难以探寻。

长白山神祠屹立在讷殷古城漫江悬崖之上,天然形成,运天际之巧,夺造化之功。

千百年来,洞内祭祀香火不断。长白山神的木质坐像供奉在内,有道姑在内扫洒,对他们的到来恍若未闻。

长白山之神是上古大神,千万年前随长白山造山运动而生,封王、封帝、封神已上百年。

人在世为生魂,去世为游魂,投胎为生为转魂。敬奉长白山之神,三魂始终受其庇佑。

马嘉祺先上前参拜,三跪九叩,雅观恭敬。

丁程鑫跪拜在马嘉祺身后的蒲团,学着他的模样对神像亦是三跪九叩,儒雅大方。

丁程鑫从不信神魔鬼佛,也不拜神敬佛,只叩拜过父母灵位罢了。

马嘉祺为宋亚轩和刘耀文都求了平安符,祈愿消除一切灾难和厄运,护佑他们平安长大成人。

丁程鑫盯着马嘉祺时眉眼弯弯,不远处的道姑看了他一眼,道了声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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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观中清源真人有请。”

丁程鑫站在马嘉祺身边挑选合眼的手串,来了个七八岁的小道童到身侧施礼只请他一人。

丁程鑫偏斜看她,微微愣怔,不知怎么开口拒绝。

“谷主无须担忧,应是有眼缘,真人想点拨一二。”丁程鑫又回头看马嘉祺,他的言下之意是希望自己去的。

“可你……”丁程鑫还是担心马嘉祺的身体。

“我早已无碍,在这宫观中走走,你可放心去。”马嘉祺知他忧虑什么,让他宽心。

丁程鑫点头应下,跟在道童身后去见那什么真人。

道童在前头带路,丁程鑫敛了笑容不动声色跟在后头,穿过几处供奉的大殿,最后在格扇门前住脚步。

道童轻轻附门,侧身请丁程鑫一人进去,丁程鑫点头致意不作多想提衫进去。

虔堂内空间不大,巨大的屏风立在眼前让整个房间显得促狭。屏风后头有人正襟危坐,静得出奇。

丁程鑫盘坐在蒲团上,心想这道士卖的什么关子,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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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是何人氏。”屏风那头的人声怡丽,却有着饱经世事的沧桑。

“雍梁镐京人氏。”丁程鑫答得极快。

“施主何须遮掩,清源诚心请你来此,便是希望能相益与施主。”

此话一出,丁程鑫神情陡然一转,没想到把戏被识破。

“施主应是川峡蜀路人氏才是。”

丁程鑫最后的防线也被人戳破,眼神里的凌厉凉上几分,试图划破这巨大的屏风看到里头的人。

“不必惊讶,上神许我知的,许我说的,不过尔尔。”清源真人把他的一举一动,一神一思摸得清楚,了然于心,“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施主大可与我开诚布公。”

丁程鑫晃神颔首,屏风后头这人神秘莫测,在她眼里自己竟如此拙劣,“我确长于川峡蜀路夔州,立于雍梁镐京。”

清源真人含笑点头表示满意,手中拂尘扬起一弧置于双腿上。

“是以诸多不易。”

她只平平几字就让丁程鑫面如死灰,眼中的凌厉,满腹的算计转瞬击溃。

知道丁程鑫过去的他自己一只手就能数得清,所谓诸多不易不过是那段回忆连他自己都不忍回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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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有旨意,教贫道庇生魂,安离魂,引转魂。施主乃是山神冥冥指引生魂而来,清源承神意指破迷津。”

“真人此话怎讲?何为迷津。”丁程鑫堪堪收拾好心情,盘根究底诚心发问。

“你心中有离魂的障孽,生魂的执持忆念。”

“未有。”丁程鑫说的斩钉截铁。

清源真人闭目,知他所说都是违心,片刻睁眼道:“俗世妄生,贪欲最为悲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扶者众叛者重。”

丁程鑫谑笑,他从未听过这样没眉没眼的话,如今听到只觉得是同他在说笑。

“真人怕是弄错了,叛者为谁?何以重?”

“施主非滥施仁慈之人,心中本应炳如观火,何须贫道班班其谁。”清源真人不露声色的恰到好处,旁敲侧击以达简扼,“施主以汤止沸,日暮只剩途穷,悔之已晚。”

话已至此,字字珠玑直捣要害,丁程鑫再也没了辩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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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旨可曾赠解意?”他一改方才的态度,问得虔诚。

“上神出济两策,上为与贫道隐世做一逍遥散人,寻经问道,方可长存于世,取一生安然。”

“下为?”

“下为……”

清源真人声如细丝的话在丁程鑫耳边往复,荡魂摄魄。

丁程鑫伏身跪倒在地,一张温和软玉般的皓颜全没了生气。

屏风那头喟然长叹,拾起拂尘划了道弧架在臂弯上,“施主贪欲过重,贫道帮无可帮,万望好自为之。”

言罢,海清道服消失在屏风里,遗下丁程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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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堂里烧完了那半支清净香,丁程鑫才从跪伏的姿态中起身,神情恍惚。

甚至不知是如何踏出这神祇,走进这混沌的冰雪中的。

对丁程鑫而言,他是生魂或是离魂,是否给受神庇佑都不过是那阎王生死簿上轻飘一笔。

直至听到世间有人唤他名字,他才从那阎王殿上那些恶鬼手里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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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程!”

丁程鑫回头,马嘉祺站在阶上高声唤他,第一次见他如此失礼,发觉他喊自己什么,脸上旋即挂了笑起来。

两道孤影走向彼此,交汇在这苍茫白地,混沌人间里。

丁程鑫虽嘴角带着笑,可脸色像长白的天光般没有半点血色,马嘉祺心中起疑。

“谷主怎得这般失神落魄,真人与你说了什么。”

“不过是侃谈几句至理,无甚重要。”清源真人的话萦绕心头,但看着马嘉祺,话塞在心底找不出口子。

“如此。”马嘉祺犹疑地点头,不置可否。

丁程鑫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的嗅觉一向灵敏,双唇上下微碰开口:“嘉祺兄可是遇到什么熟人了?”

马嘉祺显然是没有想到丁程鑫会这么问,整个人迟疑一下,才回他:“未曾。我只独自在观中闲逛,未见有其他人。”

稍顿,又问:“怎么?”

“哈哈,大概是我想错了。”丁程鑫讪笑,抬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莫名轻快:“我们回吧。”

马嘉祺点头,伴在丁程鑫身侧提着步子却不超过他,这便是他心中所谓的敬重。

他身上有丁程鑫没闻过的苦素味,虽然因病一直浸在中药熬制的苦味,但丁程鑫分辨得出其中不同。

甘苦和苦辛带给丁程鑫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前者是慌悸,后者是静好。

许是观中哪处殿堂焚的香,他不小心沾染到了味道。

但丁程鑫不知,哪里的道观会供奉这种扰人心神的香火呢。

至少,应灵宫中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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