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后,火辣辣的夏天下了场酣畅的莽雨。
三个小孩也宣告假期来临,顺便打响了中考的预备铃。
程霂动作慢了点,没来得及收的衣物就被浇湿了,蕴着一股浅淡的潮味。
程兼雨喊她重新洗一遍。小人儿揉揉眉心,嘟嘟囔囔地拖着搓衣板蹭到阳台来。她抬起头,这又发觉天儿已经晴了不少。
洗完再晾起来,程霂憋着眉头统做得一丝不苟,想她哥再没理由可训了,连带心情都轻盈几分。
正起身,预备回房,程霂倏地听见挂在窗台上的檐铃响了。她循声去望,这个视角却只能见得严浩翔泛润的眼瞳,好亮好亮,像纳了小半条流动的银河。
严浩翔撑着双臂跃了起来,露出完整的一张小脸,鼻梁很挺,眉骨也是,生动又绮丽。这一瞬间就像银河沿着界线切开脉络,顷刻,极光迸开。她听见他扬声道,“小霂,你等会下楼一下好不好?我给你看个礼物。”
他这人一如既往的笨蛋,动动唇就把所有惊喜都摊开了。程霂佯装要凶他,于是这张花瓣般的小脸变得皱巴巴的,用力地抿出一点点不悦,“严浩翔,你上回也这么说。”
这话并不假。
很巧,上次严浩翔这样讲时,也有这么个淋漓透雨作背景板。彼时檐铃一响,程霂便知是严浩翔来找她了,立刻将小窗拉开,挑目瞧他。
他着一身衬衣,藏青色,深色系将他衬得更白。他脸也略略浮起晕红,冷白皮就是什么都藏不住,程霂心下甜丝丝的,歪了歪头,问他,“你找我做伐?”
少年应声极快:“小霂,我送你一份礼物。”
可他手上空落落,哪像有物什的样子?
程霂眸光轻轻流转,甜软声线被含下笑意的稀释掉,渐渐展露出几分微芒,“说谎话的人,小心你的鼻子会变长。”听言,他眨眨眼,颇为无辜:“可我的鼻子没有变长。”
严浩翔知道程霂不喜欢雨天。她说绵雨湿哒哒的,不留神,也把人弄湿了。他昨晚抱着贺峻霖给的锦鲤许愿,低念着雨快快停,我们小霂都不愿意出门了。思绪回转,严浩翔顿了顿,方缓声道,“雨过天晴了,我送你的礼物,只是阳光而已。”
是的,雨的确停下了。
“这可真好。”程霂漂亮的眼型一弯,“好啦,你也不用鼻子变长了。”
少年闻声也笑,也只是笑。他本来就不会变长。
他是最不会对小霂说谎的人了,因为舍不得。
缓回眼下,严浩翔挑了挑眉,“你下来不就知道了吗。”
“好吧。”
到底也依存了些许好奇,程霂动身很快,她哥白日也不在家,腾腾腾地下楼梯,一气呵成。速度的确很快,就是人有点喘。
一抬头,对面的少年也亦是,双手背后,低身,微微喘气着。程霂瞬间笑开了。
“小霂,给你。”
严浩翔说这话时,程霂这才瞧见他原先背过去的手中,捧着一盆小蕙兰。叶脉透亮,花瓣偏短而宽,香气很清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