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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叁

帝后——梁上燕

如懿再睁眼,已然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她眨着眼睛望着头顶纱帐许久,终是于无尽风雪的梦里缓缓回神。

伸手掀开床帏一角,容珮正靠在角落里打盹儿,她望了一眼,又悄悄缩回了手,怕自个儿吵醒了她,而后又是一阵忙碌。

殿内只两盏橘黄烛火无声摇曳,映出一小片光亮,帷帐将其隔绝开来,眼前更是昏暗不明。

可这样昏暗的地方,她似乎能清晰的看见他们后来的每一次争执与相顾无言。

太多年了,久远的仿佛落了厚厚一层尘土,如今猛然掀开,那尘土便漫天飞扬,呛得她喘不上气,生生憋红了眼。

其实捡着他忙的时候去养心殿,无非就是找个幌子去寻凌云彻。

寻凌云彻,也无非就是想知道江宁行宫里,他怎么就一改前态,自己就将凌云彻择了个干净。

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他如自己一般,提前知道了她人的龌龊,而后将其早早掐断,不让它生出来罢了。

这大概是好事,可她却觉得满心倦怠。

眼前人还是彼时人,所以这一生,大约依旧会走到两两相望,唯余失望的局面。

她想着,他们从不是因为外人的龃龉而分崩离析,是因着这么多年,心境已改,不复从前,如今再来一次,不过是原景重现,她依旧固执,他也依旧暗生疑心。

这偷来的安稳时光,终归是走不长远。

晨光照进寝殿里,容珮自迷蒙中清醒,她悄声掀开帷帐,想瞧瞧里头的人是否稳妥,却不期然对上她有些木然的双眼,容珮一愣,而后轻声询问:“娘娘何时醒的?怎么没叫奴婢。”

她说着就转身向外探,似是要寻江与彬,如懿哑着嗓子,出声唤她,“你别忙,”容珮转身,看她眼中温柔,却好似隐着许多悲凉,“我昨日睡多了,便醒的早了些。”

她顿了顿,似乎是思索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容珮,你去如意馆,将我封后时的画像取回来。”

容珮不明其意,见她垂着双眼的模样也不敢多做询问,只轻声应了,“娘娘用些红豆粥吧,一会儿还要喝安胎药。”

她微不可闻的点点头,见容珮出去准备,便阖着眼歇息。

就当做是试探,她总不能就这样给他盖棺定论,兴许还是她多心,猜错了。

可若是猜对了,应当如何?

她思索良久,终是无声叹息,罢了,最坏的局面也不过如此。

容珮将画从如意馆拿回来之后,便瞧她对着这画像出神。

从上午一直看到午后,她不知她在瞧些什么,只看着画上人有些僵硬的眉眼与笑,与她现在的模样不谋而合。

可她记着,自己昨日才陪着她去了养心殿,她对着皇帝笑的那样温柔,与后来回宫之后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也记着,昨日皇帝来的时候,脚步轻忽,他未叫醒她,只伸手描摹着她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眼,沉默良久,而后又满身落寞的起身而去。

“别告诉她朕来过。”

那声音低沉至极,不似向来意气风发的皇帝。

日头高悬至西斜,这长久的时间里,她仍旧坐在暖阁的榻上,瞧着狭小案几上堪堪展开的画像,容珮给她奉了茶,“娘娘,歇一歇吧,您已经坐了一下午了。”

如懿似将将醒神,她偏头望了望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日光消弭,万物静谧,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她缓缓偏头,望着容珮满是担忧的双眼安抚一笑,而后平声吩咐,“容珮,去养心殿请皇上来一趟。”

容珮轻声应下,却总觉心中不安。

娘娘的模样太冷淡,冷的她都觉着心底发寒。

李玉将这消息禀告给他的时候,弘历依旧埋首于山堆般的折子里,他手中的朱笔不知因走神而毁了多少本折子,可他却是直到李玉轻声禀报的时候,才停下手里的笔,不再假意忙碌不停。

“皇上,翊坤宫三宝求见,说是皇后娘娘请您去翊坤宫一趟。”

弘历沉吟不语,李玉抬头望去,只觉他满面愁容,挡不住的落寞。

良久,他缓缓从龙椅里起身,“走吧。”

有些事仿佛是命里注定,譬如现在,他知这一场争执必然躲不过去,所以也就不再躲,径直往翊坤宫去。

可人都有点怕的东西,他也怕,所以天寒地冻的时节里,他弃了温软的暖轿,只缓步往翊坤宫去,一步一步,仿若婴孩蹒跚学步般的缓慢。

他想着,或许她只是思念他,所以才差人来请他。

可翊坤宫近在眼前的时候,他便歇了所有旖旎心思,日薄西山的时辰里,好似说些温情的话都与之格格不入,他驻足望着头顶上漆红描金的匾额,恍然想起她温声与他道别的场景。

此次秋狝,一路保重。

可那漫长的三十余年的孤寂里,他孤身一人,如何保重?

他心头起了怨气,当日的一字一句仿若都是她留下的诅咒,每每想起都让他觉着可笑至极。

李玉见皇上在门槛处驻足良久,而后突然挺直了背,像是生了满腔的决绝孤勇,那模样分明不是去见心头所爱,而是去与恨意丛生的人说生生不见的话。

最在意的,反而是最磨人心的,这话当真不假。

弘历迈过正殿门槛,他伸着手指在唇边比了比,容珮便沉默无声的行过礼,也未进暖阁禀报。李玉替他解了大氅,他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在拐角处站了几许才扯了张笑脸,悄声进了暖阁。

她背对着他站在塌前,似乎正看着什么出神,弘历微微偏头往榻上摆着的案几望去,只一眼,便认出那是他们大婚时的画像。

他瞬间变了脸色,脑中层层叠叠的,俱是绿梅枯枝,还有那半张只剩他一人的残画。

绿梅枯死,画像残缺,所有种种,好似皆在言说他被抛弃,只配独活半生。

他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惊惧,还有那三十余年积起的埋怨,似乎通通在顷刻间碾过肺腑,炙烫皮肉。

他两步过去握上她依旧纤细的胳膊,如懿一惊,偏头却望见他通红的一双眼,既惊又怒,好似当初见她断发时的模样。

弘历却死盯着她手里握着的剪刀,“你就非要生生断了我的念想!”

他轻笑一声,万分悲哀与凉薄,如懿呼吸一滞,像被人猛的攥住心脏。

这般直白,如何再欺瞒下去。

她合上眼,胳膊从他金箍似的手里挣脱出来,挣得她险些倒在榻上,只能一只手撑在软垫上,才没狼狈倒下。

剪刀被她随手丢下,她躲开弘历伸过来的手,深吸一口气,竟是端庄沉静的行了个礼,“久不见皇上,礼仪不周,还望皇上恕罪。”

他拖着她的手起身,将她泛凉的手裹进掌心里,万般亲昵的距离,说的话却句句戳心,“皇后明明昨日才去养心殿送糕点,哪里是长久不见?”

她眉目浅淡,整个人都似当初那般沉静如水,让他瞧了便心生荒凉,弘历憋着一口气,“你根本不是去看我,而是为了去寻凌云彻。”

他怨气横生,却见她平静如水,如同冬日冰湖一般的冰冷与缄默,仿若叫他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浇的他瞬间骨血寒凉。

这是后来与他离心的如懿,不是与他浓情蜜意,同体一心的青樱。

似乎原先那种孤寂又要将他吞没,那是比养在圆明园时还叫他惶恐的情绪,他伸手把挺着脊背的人拥进怀里,埋首于她肩颈,惶恐不安,连心尖都在颤抖,“青樱,咱们重头来过行不行?”

她许久未说话,依旧直挺着腰板,缄默良久终是悄然合上眼,“我记着御船上,我曾为青樱弘历断发为祭,也记着在翊坤宫里,曾问你知不知道兰……”

“朕不知道!”他勃然大怒,兰因絮果就是她留下的诅咒,日日夜夜都在诛他的心,这般没落结局,他再也不肯接受。

他松开怀里僵硬的人,眼神落于别处,总不肯对上她的眼,只声音沉沉,“皇后早些歇着吧,朕改日来看你。”

他转身便走,如懿看着他紧握的拳,想也知道他不肯就此罢休。

又当如何?

她猜不透,只蓦然松了提着的那口气,笔直腰板悄然塌下,扶着小桌才能堪堪站稳。

如同山倒,直压的人喘不过气。

容珮进来的时候,便瞧她弯腰站着,容珮一惊,立时过去扶着她坐到榻上,“娘娘怎么了?!”

如懿白着脸,面上疲惫至极,只哑着嗓子道:“腿有些抽筋,你替我揉揉就好。”

郎佳氏于殿外匆匆赶来,她在偏殿隐隐听见这边的争执,出门时便见弘历连大氅都未披,只穿着寻常冬衣大步而去,她悄声跪地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

弘历驻足停下,等刺骨冬风吹熄了一些怒气,他才沉沉道:“夫人请起,皇后大约有些不适,夫人多加照看吧。”

他似是托付,却不等她应便风也似的离去,郎佳氏望着那与夜色渐渐融为一体的背影,只觉他再也不是被青樱拐着去爬城墙的少年了。

可她的女儿,大约也被这深宫磨得心神俱疲,若是当日倾心之人再同她两厢决绝,她还不知要如何于这牢笼里煎熬。

四四方方的宫廷,困得是人心。

郎佳氏只急忙往正殿暖阁去,如懿正由容珮揉着腿,一时起不得身,见额娘进来便伸出手,明朗笑着,郎佳氏却瞬间红了眼,她自是能看见女儿苍白的面色,想也知道方才那隐隐传来的声音,必是两人的争执。

郎佳氏过去坐在她身边,只伸手将女儿揽进怀里,“青樱,额娘在。”

她霎时红了眼,连与他争执时都未曾涌上的泪,如今却被额娘一句话给尽数勾了出来。

她埋在母亲的怀里,抽噎不停,“额娘……我不想与他相看两厌了……”

失望至极,便再难生与他相对的勇气。

情之一字,当真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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