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有孕的事传遍了六宫，太后高兴的紧，连着赏了许多的补品。如懿也时常派人去瞧瞧，私下里也安插了人在永寿宫，生怕卫嬿婉出什么幺蛾子。
倒是弘历，平平常常，隔段时间去瞧一回意欢，那样子说不上宠爱，但也说不上冷落，几乎与意欢有喜之前无异。
而这期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六宫之中最要紧的，还是翊坤宫。
彼时内务府总管秦立正往翊坤宫送冬衣料子，如今已然年底，按理说这冬衣料子应是早早给各宫送过的，可如懿如今是中宫，又因着弘历格外重视，这待遇自然不同，这一冬里，竟是送了两回料子。
容珮大致查了一遍，本想着让菱枝芸枝送去库房，却冷不丁在里头瞧见几匹深色料子，打眼一瞅便知道那不是给女子裁衣用的，容珮问了秦立，可秦立也只说是皇上的旨意，容珮心中思量一番，面上只笑着应下，打发走了秦立，便进了暖阁回禀。
暖阁里，地龙烧的暖烘烘的，如懿身上搭了条熊皮褥子，歪在引枕上闲闲翻书。她也不知怎的，如今竟十分畏寒，烧着地龙也要把身上的褥子盖严实了，生怕见了风。
她想着，许是出巡之时落下病根儿，所以这冬日里便常常觉着不痛快。可这事儿倒也怨不得别人，所以后来每每体寒之时，她只能告诫自己个儿要宽心，可不能再受原先的苦。
她正翻着手里的诗经，容珮上前给她换了新茶，而后便立在旁边说起刚才的事，“娘娘，方才是秦立来给您送冬衣料子了，说是过年裁新衣用的。”
如懿未抬头，依旧看着手里的书，“早前不是送过了？库房里应该还有余下的。”
“这次送的是专门用来做过年穿的新衣裳的。”容珮顿了顿，“不过奇怪的是，里面还夹了几匹男衣料子。”
如懿蹙了蹙眉，眼睛从书上移开，“男衣？”
容珮点点头，“奴婢没瞧错，是男衣，还是春日裁衣的料子。且秦立说，这是皇上吩咐送来的。”
如懿蹙着眉思量，不明白弘历是个什么心思。
晌午时，弘历踩着用膳的时辰来，如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温声道:“皇上也没事先知会一声，不然臣妾定是要小厨房早早备下皇上的午膳的。”
弘历挑了挑眉，这意思就是没他的份儿了呗。
也是可怜，他堂堂天子，去皇后宫里用膳竟还要自己备下吃食。
弘历拉着她的手往膳桌旁走，颇有些无奈的意味，“皇后有心了，朕怕你没准备，所以自个儿提前备下了，还准备了你爱吃的。”
他无奈的瞧着她，如懿点点头，“皇上未卜先知备了膳，臣妾便安心了。”
她安静坐着，弘历巴望着她，想她还有后半句，结果这人仿佛滤去了他后半句话，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个回声。
他偏过头叹一口气，得，人家不领情。
用过了膳，如懿本以为他要回养心殿批折子，不成想他坐在暖阁里，安稳喝着茶，连动的意思都没有，如懿默了两许，终是开口问他，“皇上政务繁忙，午后怕是要回养心殿批折子？”
弘历抿了口茶水，“今个儿不忙，你不是还要给朕量尺寸？朕吩咐李玉把剩下的那点折子都挪来翊坤宫了，省得你来回跑。”
他说的不慌不忙，似是敲定了一般，可如懿却是云里雾里，她什么时候说要给他量尺寸了？
她心里思索，这才想起之前容珮说的男衣料子，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合着皇上是要臣妾为您裁衣，这才让内务府又送了冬衣料子。”
她言辞笃定，弘历却不肯承认，“那料子是给你做过年穿的新衣裳的，朕不过是瞧着里面有新送来的春衣料子，就一并送来了罢了。”
如懿没接话，摆明了不信，弘历又殷切巴望着她，可等了许久只等到她一句臣妾明白了，然后便没了下文。
弘历蹙眉思量，是自个儿说的不明显，还是她故作听不出？
倒不是非要她一句谢，只是想让她明白他的心意，可如今看来，她倒是半分心意都没瞧出来。
弘历觉着今个儿有些气不顺。
所以午后这人便闷头批自己的折子，如懿在他送来的料子里挑了挑，本想问问他喜欢哪个样子，却见这人头也不抬的道:“你做主就是了。”
如懿觉着有些气闷，既然这么忙，何必还非得待在翊坤宫不走？
可这人也不多理她，依旧坐在暖阁里批折子。
如懿眨了眨眼，压下心头那口气，忍着脾气自己挑颜色花样，大致挑了两样，想拿在他身上比对比对，可他一抬眼，便蹙眉嫌弃。
“颜色太深了，春日里瞧着闷。”
“花样儿不好看。”
“热。”
如懿攥着手，“臣妾想着愉妃精通女红，想来她挑的花色料子定会顺皇上的心，不如臣妾去唤她。”
她转身往外走，弘历本想拉她手，可她手攥的死紧，他只好改拉她手腕，“愉妃要照看永琪，还是皇后来吧。”
如懿生怕自己一开口便下他的面子，只好闭嘴不言，强笑着瞧他。
弘历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偏过头露了笑意，忍了半晌才又转头瞧着她，“皇后接着挑。”说完，他便径直坐了回去，接着批剩下的折子。
如懿吐出口气，心中思量他俩如今这关系，她能不能发作脾气。
可思来想去，这么点事确实也不值当，且他是皇帝，挑来挑去的，倒也说不成错处。
她压下心中不耐，随手拿起最后一块料子，弘历抬头瞥了一眼，如懿以为他还要嫌弃，正准备叫容珮把这些都撤了，她正好坐下歇歇，却不成想他瞧着她手里的料子点了点头，“还是皇后明白朕的心意。”
如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料，觉着这人就是故意捉弄她，她手里的料子才是他平时不怎么上眼的，如今反倒成他喜欢的了。
但这是他自个儿挑的，也是他自个儿穿，她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如懿一边摆手叫容珮把余下的料子撤走，一边缓缓道:“皇上独具慧眼。”
弘历未接话，接着批他的折子，只时不时的瞧她两眼。如懿安安静静的裁衣裳，容珮在一旁帮衬着，弘历瞧着她手里的布料，却是越瞧越觉着不顺心。
他那时是怕再矫情下去，她便真的去延禧宫叫了愉妃来，这才胡乱要了一块料子，如今瞧着，这颜色花样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可如懿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也不敢说不顺眼。
消磨了一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也不见他动，如懿便叫容珮传膳，原以为用过膳他会走，可这人依旧是坐着不动。
如懿手里拿着针线盘腿坐在榻上，弘历拿着卷书靠在引枕上斜斜歪着，眼睛却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如懿头也不抬，“皇上看的是什么书？”
弘历瞅瞅书，又抬眼瞧她，“没看书，只瞧你了。”
如懿手里一顿，她原是想让他别再直直盯着她，可他这样大大方方承认，倒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暖阁里一时静默无声，弘历瞅她专心致志的翻着手里裁好的布料，他便不大顺心，如此便催着她去沐浴。
如懿瞧了瞧窗外，又转头望着他，觉着他如今越发能出幺蛾子。
弘历垂着眼，脸不红气不喘，“朕累了，要早些安置。”
如懿没法子，只能叫容珮收拾了榻上的零碎东西，转身去沐浴。
可先前说要早安置的人，到了床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懿紧抓着被角，另一手被他迫着与他十指相扣，她听着耳边沉重的喘息，恍惚中觉着他额角滴下的汗，一下一下都砸在她心上，发出声声闷响。
她记着，这样热烈的弘历，还是前世才有的模样，而那时的她也甘愿热烈的回应他。
如今，到底是没有了。
眼泪同汗水一起没入鬓角，弘历伸手抹去她额上的汗，在她耳边沉沉喘息，“我不喜欢你正做的那件，你重新做。”
如懿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那是皇上自个儿挑的。”
“是被你气的。”他捏着她腰上的软肉，“说给你带了爱吃的没反应，给你亲自挑裁衣料子也没反应，我自是要生气的。”
如懿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嗯？”
嗯？
弘历觉着今个儿晚上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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