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邻居？

那时的左奇函经常盯着他，有时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打量，更多时候还是像这次带有目的性的注视。

……

左奇函“你的行李。”

左奇函的声音打断了杨博文的思绪，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帮了个陌生人。

杨博文“谢…谢谢你。”

杨博文稳住心神，道谢时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

左奇函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左奇函“举手之劳。”

他点点头，转身便消失在雨幕中，未曾流露出半分旧识的熟稔。

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

杨博文微怔，随即释然。

这样也好，他本就不想与这个印象中“不务正业”的旧同学有过多牵扯。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戏剧性。

他按照朋友给的地址，找到那处位于法租界边缘的僻静公寓，赫然发现对门走出来的，正是刚刚分别的左奇函。

两人在楼道里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左奇函“哟，新邻居？”

左奇函倚着门框，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左奇函“看来我们挺有缘。”

杨博文抿了抿唇，只淡淡点头，便开门进了屋。

夜晚，杨博文坐在书桌前，月光透过窗口撒在摊开的散文诗上，他抬头望向夜空，今天是农历十六，月亮格外的圆。

杨博文“居然跟他是邻居。”

他自言自语道。

杨博文是托朋友帮他找的这一处容身之地，他本来在英国好好待着，爸妈非要催他赶紧找个姑娘家结婚。

他不答应，他们便直接没经过自己允许就擅自给他找了一个未婚妻，说等他毕业回国就办酒席结婚。

见惯了国外的开放文化，他并不喜欢父母这种包办婚姻的行为，于是便托朋友在上海替他找一所住处，就这样，他搬来了这里。

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眶，想了想，还是出于礼节与感谢，带着那盒从英国带回的点心，敲响了对面的门。

门虚掩着，无人应答。他犹豫着推开，屋内被整理的一尘不染，与印象中左奇函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四处张望着，房间里安静的出奇。

杨博文“有人吗？”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猛地从他身后捂住他的嘴，冰冷的硬物抵上后腰。

杨博文浑身僵硬，嗅到了身后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血腥气？

左奇函“别出声。”

是左奇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身后传来扣动扳机的声音，杨博文这才反应过来，是枪。

他不敢出声，只好乖乖被左奇函挟持住。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和低吼从楼道传来：

万能角色“走！去楼上，那小子往楼上跑了！”

左奇函眼神一变，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枪击碎灯泡，在黑暗降临的瞬间，揽住杨博文的腰，不顾身后乱成一团糟的叫骂声，从二楼窗口纵身跃下。

落地时，左奇函稳稳护住他，而杨博文已是双腿发软，面色惨白。

左奇函将他拖入窄巷深处，紧密相贴的身体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追兵的叫骂声渐远，左奇函才松开手。

左奇函“没事吧，吓傻了？”

他看着杨博文惊魂未定的样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左奇函“胆小鬼。”

杨博文根本没心情反驳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

杨博文“那些…是什么人？”

左奇函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衣角的灰尘，扯了个谎：

左奇函“赌场欠的债，追债的。”

赌债？杨博文想起他熟练的身手和毫不犹豫的开枪，再看眼前这人轻佻的模样，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感激和好奇顿时被厌恶情绪取代。

果然，还是那个无可救药的混混。

他瞥见自己掉在地上的糕点盒，弯腰想去捡，左奇函却先一步拾起，嬉笑的扯开话题：

左奇函“给我的？那我可不客气了。”

杨博文一把打掉他的手，冷声道：

杨博文“不是给你的。”

左奇函“哟，这么小气？”

左奇函挑眉：

左奇函“还以为跟洋人待久了，会装绅士呢。”

杨博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国外回来的？”

对方懒洋洋的开口：

左奇函“上个礼拜房东大哥就大肆宣扬他这要来一个英国留学回来的知识分子，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又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杨博文气得扭头就走，用英语低骂了一句：

杨博文“You're a jerk!（你个废物！）”

他以为左奇函听不懂。

却不知，身后那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那个单词，唇角微扬。

左奇函“废物？”

左奇函摸了摸腰间渗血的伤口，那是方才为掩护张桂源撤离时留下的，索性他命大，子弹擦着他的皮肤飞驰而过，没什么大问题。

他望向杨博文窗口亮起的灯光，眼神复杂。

左奇函“讨厌就讨厌吧，杨博文，离我远点，才是安全的。”

而回到屋内的杨博文，靠在门上平复心跳，脑海中却不断回放左奇函护着他跳楼时那双有力的手臂，和黑暗中紧贴的温热胸膛。

一种异样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烦躁的脱下外套，随手挂在置物架上，刚准备收拾一下睡觉，余光突然瞥见外套背面一抹红。

他怔了怔，伸手摊开外套背面，刺眼的血迹清晰可见。

他靠近摸了摸背面那块晕开的血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间。

他受伤了？

杨博文抬头隔着玻璃看向门外，对面依旧一片漆黑，谁也不知道那间房子的主人现在身在何处，又做了什么。

杨博文没有再犹豫，关灯睡觉。

算了，那个人怎么样都不管自己的事。

窗外的上海滩，霓虹闪烁，宛如一个充满诱惑的美丽陷阱。

谁也想不到，往后日子，老天早就为命运交织的他们书写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