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鸟叫声都停了。
江止在桌子底下疯狂拽她校服下摆,表情像是见了鬼。
后座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那声音很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冽质感,像是夏天冰镇汽水开罐的瞬间,可落在宋暖阳耳朵里,却像是惊雷。
她身体僵硬的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丁程鑫。
十七岁的丁程鑫。

他穿着和她同款的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没戴后来那副金丝边眼镜,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前,还没长成二十多岁那个疏离冷淡的精英律师模样,此刻他正撑着下巴,手肘下压着一本物理练习册,眼角眉梢都是少年气的戏谑,看着她,像是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四目相对。
宋暖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记得这双眼睛,后来这双眼睛在律所会议室里冷静地分析案件,在分手时平静无波地说
丁程鑫(前世)“我们不合适。”
在最后一次见面时客气而疏离地点头:
丁程鑫(前世)“宋小姐,好久不见。”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盛着光,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甚至还有一丝好奇感。
“宋、暖、阳。”
物理老师一字一顿,手里的粉笔啪的断成两截。
宋暖阳一个激灵。
“看来你是对课堂纪律有些独特的见解。
”物理老师拿起剩下那截粉笔,手腕一抖白色粉笔头在空中划出精准的抛物线,正中宋暖阳额头。
“站着听课!站到下课!”
宋暖阳“……”
宋暖阳摸着额头上的白印,在满教室压抑的低笑声中,欲哭无泪的站着。
余光里,她看见丁程鑫转回了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嘴角那抹笑还没完全散去。
江止偷偷递来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个哭脸,写着:
江止【你疯啦?】
宋暖阳在纸条背面写:
宋暖阳【如果我说我来自未来,你信吗?】
江止看完,瞪大眼睛,刷刷写:
江止【信,你肯定是梦见自己变成百万富婆了,快,下期彩票号码是多少?】
宋暖阳“……”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黑板,物理老师正在讲解例题,那些曾经让她头痛欲裂的公式和符号,现在看起来依然像天书。
完蛋。
二十五岁的她早就把高中知识还给老师了,别说理综,她连二次函数公式都想不起来了。
“这道题,我们请一位同学来回答。”
物理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视全班。
“宋暖阳,你来说说,这个受力分析该怎么画?”
宋暖阳盯着黑板上的小球和斜面,大脑一片空白。
宋暖阳“我……”
她张了张嘴。
丁程鑫“老师。”
后座响起清朗的声音。
丁程鑫举了举手,在老师点头后站起来:
丁程鑫“物体受到重力,斜面支持力和摩擦力......”
流畅,清晰,完美。
物理老师满意地点头:
“很好,坐下,宋暖阳,你要多向丁程鑫同学学习。”
宋暖阳站着,看着丁程鑫坐下时投来的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内心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学习?
学个屁!
老娘二十五岁的时候你还在我面前哭着求复合呢,等等,好像没有,分手时他冷静得像是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想到这儿,宋暖阳恶向胆边生,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回头瞪了丁程鑫一眼。
丁程鑫挑了挑眉。
宋暖阳用口型无声地说:
宋暖阳“看什么看?”
丁程鑫笑了,不是刚才那种戏谑的笑,而是真正被逗乐的那种,眼睛弯起来,露出一点点牙齿。
他也用口型回:
丁程鑫“好看。”
宋暖阳唰的一下转回头,耳根发烫。
靠哇,怎么忘记了十七岁的丁程鑫,是个妖孽啊。
下课铃响的时候,宋暖阳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江止“所以你到底怎么回事?”
江止一边帮她揉腿一边八卦,
江止“真梦见中彩票了?”
宋暖阳“比中彩票还刺激。”
宋暖阳有气无力,
宋暖阳“我梦见我二十五岁,房贷车贷,加班猝死,然后一睁眼,回到这里。”
江止哈哈大笑:
江止“那你还不赶紧趁着知道未来,去买彩票买房买股票!”
宋暖阳“我倒是想。”
宋暖阳叹气,
宋暖阳“可我记得彩票号码吗?我记得房价什么时候涨吗?我只记得我高考数学考了103分,理综一塌糊涂,后来上了个二本,毕业后当了社畜……”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丁程鑫从后门走出教室,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少年清瘦的身影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干净的洗衣粉味道。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走了。
江止“他听见了?”
江止小声问。
宋暖阳“听见就听见。”
宋暖阳破罐子破摔,
宋暖阳“反正我现在是十七岁的身体二十五岁的灵魂,我怕谁?”
江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真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