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刘耀文“你……你的家人呢”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苏九周身那层因为兴奋而笼罩的光晕。她眼中的光亮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眸底瞬间涌起的伤痛。她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柴火的噼啪声盖过：

苏九“不是一直……小时候，我也是有爹娘的。”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我们不住在深山里，住在山脚那边的村子里。爹会打猎，娘会绣花……虽然不富裕，但很快乐。”她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温暖，随即迅速冷却，染上寒意，“后来……有一天晚上，来了好多拿着刀的黑衣人……他们……他们见人就杀……爹娘把我藏在灶膛后面的暗格里，我听见……听见娘最后的声音，是让我无论如何不要出声……”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恐怖的夜晚。

苏九“我在暗格里躲了好久好久，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爬出来的时候……村子里……到处都是血……爹娘他们……”

她哽住了，后面的话化作无声的泪水，滴落在她粗糙的手背上。

刘耀文默然。他没想到随口一问，竟勾起了她如此惨痛的回忆。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女，很难想象她曾经历过那样的灭门惨祸，又是如何独自一人在这深山中存活下来。

所以，她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刘耀文看着火光映照下她单薄的身影和湿润的眼睫，心中那丝怜惜之意更深了些。他想起自己醒来时那毫不留情的一掐，若非她眼中那过于干净的惊惧让他迟疑，此刻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身世如此凄惨的孤身少女，在这猛兽环伺的深山里生存已是不易，却还冒着未知的风险，救回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浑身煞气的重伤之人……

山洞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苏九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半响

刘耀文“你救了我，待我伤愈，可愿意随我回京”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微微怔住。他身份特殊，是当朝皇帝的左膀右臂，靖王刘耀文，此刻边境动乱未平，自己又遭苗疆势力偷袭，朝中局势必然波谲云诡。带一个来历不明、身世如白纸般的女子回京，绝非明智之举，甚至可能将她卷入无尽的麻烦与危险之中。

但看着苏九那双因泪水洗涤而更加清澈、此刻盈满了难以置信和惶惑的眼睛，看着她听到“回京”二字时，眼底重新燃起的那簇微弱却顽强的小火苗，他并未收回这句话。

苏九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懂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苏九“你……什么？”

刘耀文“我说，你可愿随我回京城？”刘耀文重复了一遍，语气反而更加笃定，“你救我一命，我许你一世安稳。让你亲眼看看京城的模样，走走青石板路，尝尝那些点心铺子里的香甜。”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冲散了方才回忆带来的悲伤。苏九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去京城？那个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地方？她可以离开这座埋葬了她童年欢乐、也庇护她长大的苍梧山，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可以不再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和山林里的孤寂？

这诱惑太大了，大得让她感到眩晕，也感到害怕。

苏九“我……可以吗，太麻烦了”

刘耀文“我说可以，便可以。”刘耀文的语气带着久居上位的淡然与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在我身边，无人敢轻视于你。你想行医便行医，想游玩便游玩。”

这承诺太重，太美好，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幻梦。苏九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内心天人交战。离开熟悉的山林，去往一个完全陌生、规则迥异的地方……

最终，苏九还是没有回应

苏九“早些休息吧，”

床榻上刘耀文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