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寒意渐浓,沈眉庄想起内务府那些惯会看人下菜的奴才,不知可曾短了碎玉轩的炭例,这般想着,脚步已转向碎玉轩。
进了屋,只见甄嬛怀中抱着一件水碧色斗篷,颜色鲜亮,样式也精巧。
沈眉庄心中欢喜,笑着走向座位:“终于有心思肯打扮自己了?”
甄嬛轻轻搂着斗篷,低声道:“素服几个月,既是因为没有悦己者,可使我为他而容也是为我那孩子服丧,尽一尽我这个额娘的心意。”
沈眉庄一直含笑听着,此时笑意更深:“可是想通了吗?”
甄嬛声音沉静:“多谢姐姐教诲,今日之我已非昨日。”
“好!既有此心,事不宜迟啊。”沈眉庄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嬛儿,如今皇上的心思越发难测,昨日长春宫的翠果被封为顺官女子,你与她素有龃龉,我实在担心她日后得宠,你的处境会更艰难。”
当初长街上甄嬛被翠果当众掌掴,虽被皇后压下不许再议,可终究是发生过的事。
甄嬛闻言一怔,愕然道:“翠果?姐姐是说……齐妃身边那个翠果?”
沈眉庄长叹一声,望着她点了点头。
“怎么会?”甄嬛仍是不敢置信,“可她……为何……”
沈眉庄与她情同姐妹,自然明白她并非妒忌,只是纯粹惊诧,便也轻声道:“我昨儿听说时又何尝不惊讶?还怕是同名同姓的旁人。”
翠果的相貌虽也称得上清秀,可任谁也难以想到皇上会瞧中。
“但确实就是那个翠果,如今已住进长春宫后殿了。”
甄嬛心思急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姐姐,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隐情?”沈眉庄微怔,“你是说……”
“难道翠果使了什么手段不成?”
甄嬛摇头:“她不是那般心性的人,我是想,会不会有人暗中下药,才让皇上误幸了翠果?”
“那会是谁?”
“我也不知,只是这般揣测。”甄嬛轻叹,“皇上突然封赏翠果,此事实在离奇。”
“罢了。”沈眉庄将茶盏轻轻放下,“横竖不过是这宫里,再多一个可怜人罢了。”
“嬛儿,以你与皇上的情分,只要肯略作示弱,定能重得恩宠,到那时,也就不惧什么顺官女子了。”
甄嬛颔首浅笑,眉姐姐说的她又何尝不知,可正因为她与皇上间有情谊,才会小产后,对皇上对年妃的处置失望透顶,才会拧着与皇上较劲几月,然而长街受辱,犹如一盆冰水,让她骤然清醒,在这深宫之中,君恩若失,步步皆难,她与皇上较劲,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沈眉庄叹气,话锋一转,目光落向那件水碧色斗篷:“嬛儿,这衣裳颜色真好,衬你,打算什么时候穿?”
“再过两日吧。”甄嬛将斗篷细细折好,“总得等个合适的时机,让该看见的人看见才好。”
茶盏里的热气袅袅升起,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