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太监慌张的呼喊：“皇上！不好了！沈小主……沈小主在御花园的湖边落水了！”

胤禛脸色骤变，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案几，带得砚台都晃了晃。“怎么回事？”他声音沉得像结了冰。

“奴才、奴才也说不清，只听人喊沈小主掉水里了，现在还没捞上来呢！”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

云曦心头一紧，也连忙起身：“皇上，快去看看吧。”

胤禛颔首，大步往外走，云曦紧随其后。宫道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又长又急。

赶到御花园湖边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皇后带着嫔妃们也到了，正指挥着太监们下水打捞。安陵容站在岸边，脸色惨白，不住地发抖。

“怎么样了？”胤禛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冰冷的湖面。

“回皇上，还、还没找到……”皇后的声音带着焦虑。

话音刚落，就听水里传来一声呼喊：“找到了！找到了！”几个太监合力将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托了上来，正是沈眉庄。

她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已经没了声息。云曦看着她苍白的脸，心揪成一团。

“太医！传太医！”胤禛厉声喝道，语气里满是焦灼。

很快，太医匆匆赶来，跪在地上给沈眉庄诊脉，又施了急救。半晌，沈眉庄才呛出几口湖水，缓缓睁开眼，看到胤禛时，虚弱地唤了一声：“皇上……”

“别怕，朕在。”胤禛蹲下身，声音难得放柔，“怎么会掉下去？”

沈眉庄嘴唇哆嗦着，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臣妾、臣妾走着走着，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一滑就……”

云曦在一旁看着，见她眼神躲闪，不似全无心机的样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这湖边的石子路虽滑，却也不至于平白无故落水，更何况沈眉庄素来稳重。

皇后在一旁道：“定是有人不长眼，把东西丢在路边。皇上，此事得好好查查，不能让小主们在宫里受了委屈。”

胤禛脸色阴沉，点了点头：“查！给朕仔细查！若是谁敢在宫里作祟，绝不轻饶！”

云曦看着被太监们抬走的沈眉庄，又看了看胤禛紧绷的侧脸，只觉得这平静了没几日的后宫，怕是又要起风浪了。这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她不敢深想，只默默地跟着人群往回走，夜风拂过，带着湖水的寒意，冻得人心里发颤。

查案的太监跪在地上，头垂得极低：“回皇上、皇后，奴才们查遍了湖边，问遍了当日在附近当值的宫人，实在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既没见着旁人推搡，也没寻到什么能绊倒人的物件。”

胤禛的脸色沉了沉，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甄嬛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皇上，臣妾斗胆直言。沈小主素日与人无争，唯有前几日在御花园，因赏花之事与华妃娘娘起过些微争执。如今她好端端落水，偏又查不到头绪，臣妾实在……”

话未说完，华妃已猛地站起身，凤钗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簌簌作响，语气带着怒意：“莞常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本宫害了沈眉庄？”

她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向甄嬛：“不过是几句口角，本宫便要置她于死地？莞常在莫不是看本宫不顺眼，想借着这事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臣妾不敢。”甄嬛垂眸道，“只是此事太过蹊跷，华妃娘娘是后宫中最有分量的，臣妾也是情急之下才……”

“情急？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华妃步步紧逼，“沈眉庄落水，不定是她自己不小心，或是有人想栽赃嫁祸，故意引着旁人往本宫身上想！”

皇后在一旁假意劝和：“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动气。华妃妹妹消消气，莞常在也是关心则乱。”她话虽温和，眼底却藏着一丝看戏的意味。

胤禛看着眼前争执的两人，眉头皱得更紧。华妃性子骄纵，确实有可能因小事动怒，但要说她光天化日之下害人性命，倒也未必；甄嬛看似柔弱，方才的话却句句指向华妃，也难免让人起疑。

“够了。”他沉声打断，“此事查无实据，不必再吵。”

他看向华妃，语气带着警告：“你往后行事，收敛些。”又转向甄嬛，“后宫之事复杂，没有凭据的话，不可乱说。”

最后，他对皇后道：“沈眉庄还在病中，让太医好生照看。至于落水之事，暂且压下，日后若有线索，再查不迟。”

华妃虽满心不服，却也不敢违逆圣意，只得悻悻坐下。甄嬛也低眉顺目地退到一旁，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云曦站在人群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查不到证据，未必是真的没有，或许是被人刻意抹去了。华妃有嫌疑，却未必是真凶；甄嬛看似为沈眉庄抱不平，那番话却更像是在挑唆。

这后宫的水，比御花园的湖水还要深。她轻轻攥紧了袖中的帕子，只觉得殿内的熏香也变得呛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