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坤宁宫时,脸色已是惨白,刚踏入内殿便一阵眩晕,扶着廊柱才勉强站稳,额上瞬间沁出冷汗。“头……头好疼……”她声音发颤,被宫女慌忙扶到榻上。
太医匆匆赶来,诊脉后只说是“忧思过甚,肝火郁结”,开了方子便退下了。宜修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胤禛那句“封嫔,住承乾宫”。钮祜禄云曦……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头痛欲裂。
“皇上这是何意?”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怨怼,“不过是个初入宫的女子,竟越过众人,直封嫔位,还住承乾宫……是看在孝昭仁皇后的面子上,还是……”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这深宫的天,怕是要变了。
消息很快传到翊坤宫。华妃正对着铜镜试新制的凤钗,听闻云曦被封明嫔,还得了承乾宫,当即“啪”地一声将钗子扔在妆台上,凤钗上的珠翠散落一地。
“岂有此理!”华妃柳眉倒竖,语气尖利,“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得这份恩宠?不过是沾了孝昭仁皇后的光,长了张相似的脸罢了!皇上也太偏心了!”
周宁海连忙上前安抚:“娘娘息怒,不过是个嫔位,怎及得上娘娘您的尊贵?皇上许是一时新鲜,过些日子便淡了。”
“新鲜?”华妃冷笑,“承乾宫是什么地方?那是给宠妃住的!本宫入宫多年,皇上也未曾这般破格相待!这钮祜禄云曦,定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
她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去,给本宫盯着承乾宫!我倒要看看,这明嫔有什么能耐!”
而此时的宫墙外,安陵容正背着小小的包袱,被客栈老板拦在门口。“我说姑娘,你都住了三天了,房钱还没给,再不走我可就报官了!”老板满脸不耐。
安陵容红着眼圈,攥着衣角低声哀求:“老板再宽限几日,我……我家里人很快就会送钱来的……”
她家境本就贫寒,来京选秀已花光了积蓄,如今虽留了牌子,却还未入宫,家里迟迟没寄钱来,客栈老板哪里肯再容她。
正拉扯间,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帘掀开,露出钮祜禄夫人温和的面容。她本是出来给云曦置办些首饰的,恰好撞见这一幕,见安陵容面熟,想了想便记起是那日一同留牌的秀女。
“这位姑娘,可是安小主?”钮祜禄夫人让马车停下,声音温和。
安陵容一愣,抬头见是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认出是钮祜禄家的人,连忙行礼:“是……是臣女。”
老板见来了贵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钮祜禄夫人问清缘由,便让随从付了房钱,对安陵容道:“安小主既未入宫,想必住处不便,若不嫌弃,便先随我回府暂住几日吧。”
安陵容又惊又喜,眼中泛起泪光,哽咽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般境地,竟会被钮祜禄家的人搭救。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夫人,再想起那位被封明嫔的云曦,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感激,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自卑。
马车驶往钮祜禄府的路上,安陵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望着街上的繁华,紧紧攥住了拳头。她一定要在宫里站稳脚跟,不能再让人小瞧了去。
而钮祜禄夫人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这深宫之路,对这般怯懦敏感的孩子来说,怕是更难走啊。
夜色渐深,景仁宫的药味,翊坤宫的怒气,还有钮祜禄府里那份微妙的收留,都预示着这场选秀带来的波澜,才刚刚开始。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明嫔云曦,此刻正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窗前,看着满院的华贵,心中却一片平静——她知道,往后的日子,需得步步谨慎,方能守住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