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退下后,殿内的目光又投向了入口处。 接下来,进来的是沈眉庄,她身着绛红色旗装,领口滚着一圈金线,衬得身姿端方,气度沉稳。不同于云曦的恬淡、甄嬛的灵动,沈眉庄自踏入殿内起,便带着一股世家女子特有的端庄持重,行礼时动作标准,声音清晰有力:“臣女沈氏眉庄,给太后娘娘、万岁爷请安。”
太后抬眼打量她,见她眉眼清正,举止有度,微微颔首:“沈大人的女儿?”
“是,家父乃济州协领沈自山。”沈眉庄从容应道,目光不卑不亢,既无谄媚,也无怯懦。
胤禛看着她,这女子瞧着便知是受过严格教养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干练,倒不像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娇弱。他淡淡问:“读过书?”
“回万岁爷,臣女自幼随父亲习过《女诫》《内则》,略通史书。”沈眉庄答得条理分明,显然对这类问题早有准备。
太后听着满意,笑道:“倒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说着,便示意留牌。沈眉庄谢恩后退下,背影依旧挺拔,不见丝毫慌乱。
紧接着进来的是安陵容。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粉色旗装,料子寻常,头上也只簪了朵绒花,与前面几位贵女相比,显得有些寒酸。许是紧张,她行礼时膝盖微颤,声音细若蚊蚋:“臣女……臣女安陵容,给太后娘娘、万岁爷请安。”
太后见她身形单薄,面色也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几分怯意,便温声道:“抬起头来。”
安陵容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清秀却略显寡淡的脸,唯有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敏感与不安,像受惊的小鹿。她飞快地扫了殿内一眼,便慌忙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裙摆。
“家世如何?”胤禛的声音依旧平淡。
“家父……家父是松阳县丞安比槐。”安陵容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显然对自己的出身有些自卑。
殿内一时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安陵容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轻视。
就在她以为自己定会被撂牌子时,太后却轻轻叹了口气:“瞧着倒是个老实孩子,留着吧。”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连忙磕头,声音带着哭腔:“谢太后娘娘!谢万岁爷!”
她退下时,脚步还有些踉跄,却紧紧攥着拳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选秀继续进行,可胤禛的心思却已有些飘忽。方才这几位女子,各有各的情态:沈眉庄端庄,安陵容怯懦,甄嬛虽有灵气却带着刻意,唯有最先出场的云曦,如同一颗温润的玉,不刺眼,却让人忍不住反复打量。
太后也看出了他的走神,淡淡道:“今日的姑娘们,各有千秋,你心里有个数便好。”
胤禛回过神,颔首道:“母后说的是。”
选秀结束时,夕阳已染红了宫墙。苏培盛捧着留牌的名册跟在胤禛身后,见他一路沉默,便小心翼翼地问:“万岁爷,今晚翻哪位小主的牌子?”
胤禛脚步微顿,脑海中闪过云曦那双清澈的眼睛,随即摇了摇头:“不必了,回养心殿。”
他知道,有些缘分,不必急于一时。他要的不是一时的新鲜,而是能经得起岁月打磨的相守。云曦这颗玉,需要慢慢品,细细护。
而储秀宫的偏殿里,云曦正坐在窗前看书,青黛进来禀报:“姑娘,听说沈小主和安小主也都留了牌子,往后便是一处宫里的姐妹了。”
云曦翻过一页书,淡淡道:“知道了。”
对她而言,入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至于未来会遇到谁,经历什么,她不愿多想,只愿守住本心,安稳度日。
只是她不知道,这深宫之中,安稳二字,从来都不是轻易能得的。而那位看似疏离的帝王,早已将她的名字,悄悄刻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