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透了。

星空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星星多得惊人，密密麻麻，低垂得仿佛要压到草原上。

没有城市的光污染，这星空原始、浩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过，早就听闻高原昼夜温差大，今天你算是体会了。

阵阵寒风吹来，你只庆幸自己穿得多。

你们沉默地走着，谁也没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稀薄的空气让每一次迈步都更费力，女生又开始吸氧，细微的“嘶嘶”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出现了微弱的光点。

光点延伸出一条崎岖而满是碎石的路，像是调皮地吐着舌头。而在舌尖，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有一串藏语。

藏语之下是一行汉语，写着“下则通村”。

江临“这村名有意思。”

王师傅“哈哈哈哈哈哈”

丁真默默地走在一旁。

语言不通确实很麻烦，这意味着他不明白你们讨论的梗点，只能保持着沉默。

大概十多分钟，你们几人抵达用石头堆砌的几座房屋前，石头墙缝隙里透出暖黄色的光，还有淡淡的、烧牛粪饼的味道，混着奶香，随风飘过来。

狗叫声突然响起，不止一只。

少年打了个呼哨，狗叫声立刻停了，变成低低的、讨好的呜咽。

他在最大的一间石屋前勒住了马，马喷了个响鼻，在原地踏了几步。

少年转过身，朝马背上的你伸出手。

丁真珍珠“इदानीं उपागच्छताम्”（下来吧）

你猜是下马的意思。

你点了点头，看着地面，距离比感觉中要高。

你记得你不恐高啊。坐在马上，倒生出害怕。

他似乎看出了你的为难，向前走了一步，手臂稳稳地横在你面前，像是给你一道可靠的栏杆。

你怔了怔，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轻轻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受伤的脚从马镫里抽出来，小心地把重心移过去，手握住他坚实的小臂。

他的手臂微微绷着劲，托住了你大半的重量。

你笨拙地扭身，受伤的脚不敢着力。

就在这时，他的另一只手迅速而稳固地托住了你的肋侧，几乎是半环的姿态。

你下意识地伸手，慌乱中环住他的肩膀。

借着他手臂的力量，你将另一只脚也抽离马镫。

那一瞬间，全身的重量都落向了他的支撑。

你能感觉到他肩臂的肌肉倏然绷紧，却依然稳如磐石。

接着他腰腹发力，向上一提，你只觉得身子一轻，随后双脚便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落地瞬间，伤脚还是不可避免地轻轻点地，刺痛让你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他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等你在原地站稳了，才慢慢收回手臂。

他的手掌很热，隔着一层衣物，你还能感觉到那份短暂的、支撑性的温度。

丁真珍珠“अपि गच्छामि।”（能走吗？）

他问，声音不高。

你“嗯？”

男生拿着翻译器过来，他又重复一遍。

丁真珍珠“能走？”（翻译器）

你试了试，单脚跳了一步，摇摇头。

他没再说话，只是很自然地将肩膀侧过来，示意你扶着。

你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在他肩上。他这才转身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

门开的刹那，暖烘烘的气息混着酥油、干草和烟火的味道扑面而来，将我们一行人裹了进去。

屋里比想象中宽敞。

中央砌着藏式炉灶，炉膛里的牛粪饼烧得正旺，上面坐着一把巨大的黑漆茶壶，壶嘴嘶嘶地吐着白气。

墙壁被经年的烟火熏得微黑，贴着褪色的吉祥图案。一位阿妈坐在炉边，手里转着经筒，嘴里念念有词。

见你们进来，她停下动作，抬起头。她的脸像被风霜仔细雕琢过的木纹，眼睛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和蔼。

少年用藏语快速说了几句，指了指你们，又指了指门外黑暗的方向。

阿妈缓缓点头，目光在你们每个人身上停留片刻，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见惯旷野风霜的坦然。

她起身，从靠墙的木柜里取出几只厚实的木碗，提起茶壶，棕红色的酥油茶带着滚烫的温度注入碗中，浓郁的奶香和咸香立刻弥漫开来。

丁真珍珠“坐。”

少年对你们说，指了指炉灶边铺着的旧毡垫。

你们开始卸下身上沉重的背包，准备坐下。

你松开扶住他的手，也开始“卸货”。

少年注意到你的动作，自然地伸手帮你卸下肩上的背包。

周遭冰冷的空气似乎慢慢躁动起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拉开了冲锋衣的拉链放下帽子，动作利落地扯下面罩，露出被遮掩已久的面容，大大地长呼一口气。

你“闷死我了。”

显然，少年并未理解你的意思。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你的脸上。

细腻白皙的皮肤，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以为他是单纯的没听懂，愣在原地，随即借来果子手机的翻译器，和他说:

你“没什么，刚才嘟囔了一句面罩太闷了。”

他回神似地点点头。

你不再在意，转头看到师傅他们都坐下了，你也顺势坐下，手捧着温烫的木碗，冰凉的手指渐渐恢复知觉。

你“这是什么？”

你问出端起手里的碗，闻了闻，有醇厚的奶香，还带着一丝丝茶叶的涩味。

丁真珍珠“酥油茶。”（翻译器）

你“哦~”

你点了点头，浅浅地喝了一口。

酥油茶滚过喉咙，一股扎实的暖意从胃里扩散开，连高反带来的紧绷感似乎都松缓了些。

不过，后调的咸涩感和油脂滑腻感不禁让你皱眉。

你忍不住观察他们的反应。

只见王师傅捧着碗，溜着边喝，滋溜声听着那叫一个香，一边喝还一边连说了好几句“谢谢”。

少年没说什么，只是接过阿妈递来的一盘风干牦牛肉，放在我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