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出来时眼窝深陷,手里却多了个厚厚的纸卷,封面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云深不知处趣事录》。
他揣着纸卷直奔魏无羡的住处,刚进门就被门槛绊了个趔趄,纸卷“哗啦”散开,掉出几张画——画的是魏无羡追鸡的背影,蓝忘机站在一旁,手里还捏着根被鸡啄过的剑穗。
“魏兄!你看我写的!”聂怀桑捡起纸卷,献宝似的递过去,“按你说的,自己写结局!”
魏无羡正趴在桌上画符,闻言放下笔,拿起纸卷翻看起来。开头写的是“红衣少年初入云深,见白衣公子雅正,故意逗之”,后面跟着一串鸡飞狗跳的事:偷喝天子笑被抓、用枇杷膏引鸡群、在幻阵里捉弄邪修……字里行间还画着些小插图,蓝忘机的抹额被画成了波浪形,魏无羡的陈情上还缠着只小猴子。
“可以啊聂怀桑,”魏无羡看得直乐,“把蓝湛画成‘冰块脸’,我倒成了‘捣蛋精’?”
“本来就是嘛,”聂怀桑凑过来,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段,写你抢蓝二公子的花生吃,他表面没理你,其实偷偷把花生往你那边推了半寸——是不是真的?”
魏无羡一愣,想起冷泉边喝酒那晚,蓝忘机确实这么做过。他挠了挠头,嘴上却道:“瞎编的,蓝湛才不会呢。”
正说着,蓝忘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卷刚抄好的经文。他目光扫过桌上的纸卷,落在那幅“追鸡图”上,脚步顿了顿。
“蓝二公子!你来得正好!”聂怀桑赶紧把纸卷递过去,“帮我看看,这里写你笑了,会不会太不像你?”
蓝忘机接过纸卷,指尖划过那句“白衣公子见红衣少年被鸡追得跳墙,嘴角微扬,似有笑意”,耳根悄悄泛红。他翻到最后一页,见结局画着两只兔子,一只红的举着陈情,一只白的摘了抹额,旁边写着“此后,红衣常伴白衣侧,云深不知处的规训石,又多了三道刻痕”。
“尚可。”蓝忘机放下纸卷,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没说“荒唐”。
聂怀桑眼睛一亮:“那我拿去给江兄看看?”
“别去!”魏无羡赶紧拉住他,“江澄看见你写他‘被猴子抢玉冠时气得跳脚’,非把你这破本子烧了不可。”
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江澄的声音:“说谁坏话呢?”
三人回头,只见江澄抱着剑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桌上的纸卷上,挑眉道:“聂怀桑,你又在捣鼓什么鬼画符?”
聂怀桑吓得把纸卷往身后藏,却被江澄一把抢了过去。他飞快地翻着,看到写自己“紫衣煞神吓退邪修”时,嘴角抽了抽;看到“与红衣少年比箭,明知对方让着,却故意装作不知”时,耳根竟有点红。
“无聊。”江澄把纸卷扔回去,转身要走,又回头道,“那猴子抢的是金麟台修士的玉冠,别写错了。”
魏无羡笑得直拍桌子:“听见没?江澄还挺在意细节!”
蓝忘机看着那纸卷,忽然道:“我那里有空白纸,可再抄一份。”
“真的?”聂怀桑眼睛亮了,“蓝二公子帮我抄?那可太好了!你的字比我好看一百倍!”
后来,蓝忘机果然抄了一份《云深不知处趣事录》,字迹清隽如松雪,连插图都描得格外细致。魏无羡抢着要了去,藏在枕头底下,没事就翻出来看,看到画里的自己被蓝忘机用戒尺敲手心时,总会偷偷笑出声。
而聂怀桑的原稿,被蓝曦臣拿去放在了藏书阁的西角楼,就在那本《幻阵详解》旁边。有弟子偶尔翻到,见扉页上两只兔子旁边多了行小字,是蓝曦臣的笔迹:“少年心事,自在如风。”
那日午后,阳光正好,魏无羡又溜去冷泉边喝酒,蓝忘机默默跟在后面。两人坐在石头上,魏无羡忽然指着远处的竹林:“蓝湛,你看那两只兔子,像不像话本里画的?”
蓝忘机望去,果然见两只兔子在草地上蹦跳,一只红,一只白,亲昵地蹭着彼此的耳朵。他拿起酒坛,往魏无羡的碗里倒了些天子笑,低声道:“像。”
风穿过竹林,带着天子笑的醇香,把少年的笑声送得很远。云深不知处的规训石上,新的刻痕还在增加,但这一次,连蓝启仁路过时,嘴角都忍不住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