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罚抄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魏无羡把最后一摞宣纸搬进雅室时,差点对着蓝启仁的戒尺行三叩九拜大礼。蓝启仁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别以为这就完了,往后再敢胡闹,加倍罚。”
“不敢不敢,”魏无羡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先生放心,弟子定当洗心革面,争做雅正楷模。”
这话刚说完,就被身后的江澄嗤笑一声:“你要是能成楷模,母猪都能上树。”
魏无羡回头想怼他,却见蓝忘机拿着两本书走过来,一本递给他,一本自己拿着。封面上写着《奇闻续录》,正是上次在西角楼没看完的那本。
“去藏书阁?”魏无羡眼睛一亮。
蓝忘机点头:“今日休沐。”
两人刚走到藏书阁门口,就见聂怀桑抱着个大包裹,鬼鬼祟祟地往里钻。魏无羡一把拉住他:“你怀里揣的什么?”
聂怀桑吓了一跳,慌忙把包裹往身后藏:“没、没什么……”
魏无羡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包裹打开,里面竟是十几本话本,封面上画着些剑仙侠女,标题花里胡哨——《月下仙子与冷面剑客》《三少爷的剑又丢了》。
“好啊聂怀桑,”魏无羡乐了,“你竟敢把这些带进藏书阁?不怕被先生发现?”
“嘘——”聂怀桑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这些是我托人从兰陵带来的新话本,据说结局反转得厉害,我找个角落偷偷看,保证不耽误你们。”
三人溜进藏书阁,魏无羡和蓝忘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奇闻续录》,聂怀桑则缩在最里面的书架后,抱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两声抽气或低笑,像只偷食的小老鼠。
魏无羡看得入迷,书中记载着一种会发光的鱼,据说藏在极北的冰湖里,鳞片能治眼疾。他正想跟蓝忘机分享,忽然听见聂怀桑“啊”地叫了一声,紧接着是书册散落的哗啦声。
“怎么了?”两人赶紧跑过去。
只见聂怀桑蹲在地上,指着书架后面:“有、有东西在动!”
书架与墙壁之间的缝隙很窄,黑乎乎的看不清。蓝忘机抽出避尘,轻轻挑开书架,一道黑影“嗖”地窜了出来,竟是只灰毛小狐狸,嘴里还叼着半块点心。
小狐狸显然受了惊,慌不择路地往阁楼上跑,魏无羡三人赶紧跟上。阁楼堆放着些旧书箱,小狐狸钻进去就没了踪影。
“哪去了?”魏无羡扒着书箱找。
忽然,最上面的一个书箱“啪嗒”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不是书卷,而是些五颜六色的丝线,还有几只用彩线扎的小玩意儿:歪歪扭扭的兔子,缺了条腿的狐狸,还有个像人的布偶,却没画脸。
“这是谁的?”聂怀桑捡起那只兔子,“看着像小孩子扎的。”
蓝忘机拿起那个布偶,指尖拂过粗糙的针脚,忽然道:“是我小时候扎的。”
“你?”魏无羡惊讶地睁大眼睛,“蓝湛你还会这个?”
蓝忘机点头,耳根微红:“小时候跟着母亲学的,后来就放在这里了。”
正说着,那只小狐狸从一个书箱后面探出头,怯生生地看着他们,嘴里的点心渣掉了一地。魏无羡慢慢走过去,掏出块花生酥递过去:“别怕,给你吃。”
小狐狸犹豫了半天,终于凑过来,叼过花生酥就跑,却在门口被一个人拦住了——蓝启仁不知何时来了,手里还拿着那本《月下仙子与冷面剑客》。
“聂怀桑!”蓝启仁的声音像结了冰,“我说藏书阁怎么总少点心,原来是你带了这些东西来喂狐狸!”
聂怀桑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先生我错了!是狐狸自己跑进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小狐狸显然认识蓝启仁,竟不怕他,反而蹭了蹭他的裤腿。蓝启仁的脸色缓和了些,弯腰把小狐狸抱起来:“这是后山的狐崽,前几日暴雨,许是跑进来躲雨的。”
他看着地上的布偶和丝线,又看了看蓝忘机,眼神柔和了些:“这些东西,怎么不收拾起来?”
“忘了。”蓝忘机低声道。
蓝启仁叹了口气,没再追究,只是对聂怀桑说:“话本没收,罚你把阁楼的书箱整理好。”
“是……”聂怀桑哭丧着脸。
等蓝启仁抱着小狐狸离开,魏无羡拍了拍聂怀桑的肩膀:“节哀,谁让你撞枪口上了。”
聂怀桑哀嚎:“我的新话本啊!还没看到结局呢!”
蓝忘机拿起那只布偶,递给魏无羡:“送你。”
“给我?”魏无羡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没画脸啊。”
“你可以自己画。”蓝忘机道。
魏无羡眼睛一亮,从书案上摸了支笔,蘸了点墨,在布偶脸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还点了两颗痣:“这样就像我了吧?”
蓝忘机看着那个丑得可爱的布偶,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像。”
聂怀桑在一旁整理书箱,看着他们,忽然笑道:“魏兄,蓝二公子这是把小时候的宝贝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收着。”
魏无羡把布偶揣进怀里,拍了拍:“那是自然。”
夕阳透过阁楼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散落的丝线上,泛着温暖的光。小狐狸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聂怀桑的抱怨声,魏无羡的笑声,还有蓝忘机偶尔应和的低低嗓音,混在一起,竟比任何话本都要热闹。
藏书阁的旧书箱里,似乎还藏着更多故事,等着他们慢慢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