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 7.19 / 20:56
2018年的夏天，空气里弥漫的不仅是暑热，还有某种无声的、日益紧绷的焦灼。
许念其实早有预感。
当那份最终名单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简洁方式公布时，预感应验了。
白纸黑字，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留下的五人：丁程鑫、马嘉祺、姚景元、宋亚轩、刘耀文。
其余的人，包括他，被通知“暂时回家休息”。
“暂时”这个词用得巧妙，保留了渺茫的希望，却也撕开了现实的裂痕。
通知来得突然，离开得更仓促。
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告别，工作人员公事公办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许念沉默地收拾着自己不多的行李，动作机械而缓慢，来不及告别，来不及回望，就已经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他知道为什么。
或者说，他一直隐隐知道可能会这样。
慢热，面对镜头时下意识的收敛和观察多过表现，话不多，不会刻意抢镜头造梗。
性格温吞，没有极具攻击性或记忆点的强烈个性。
在需要快速博取关注和流量的初期，他这样的“温润”，在激烈的竞争和残酷的筛选机制下，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平庸”，成了“没有明显卖点”。
他看得懂那些评估的眼神，听得懂那些委婉的“建议”。
重生而来的记忆让他比同龄人更早洞悉了这套规则的无情。
所以，当结果降临，他除了最初的失落和茫然，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只是，这份清醒的认知，在面对丁程鑫纯粹、不解、为他痛惜的泪水时，还是会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楚。
“这不公平！”丁程鑫在电话那边低吼，带着哭腔的愤怒显得格外无助，“你比很多人都好！我们……我们说好要一起出道的……”
许念的心脏像是被那带着哭腔的“我们”狠狠攥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故作轻松的笑意：
“阿程，别这么说，你们五个留下来，要好好加油啊。”
他顿了顿，声音更柔：“我没事的，真的。就是……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呢？”
作为重生者的许念自然知道未来的《台风蜕变之战》的出现，可对于丁程鑫来讲，这话多么苍白无力。
但在此时，许念只能这么说。
“为什么……许念……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丁程鑫的声音断断续续，被泪水浸泡得模糊不清：“你那么努力……你一直都在……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啊？！”
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根针，扎在许念心上。
他能想象电话那头丁程鑫的样子，一定是红着眼睛，咬着嘴唇，却还是哭得毫无形象。
那个在舞台上越发游刃有余、光芒初显的少年，此刻脆弱得像个丢失了最宝贵玩具的孩子。
许念握紧了手机，指节微微发白。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将所有翻涌的情绪狠狠压下去，再开口时，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平稳和温柔，带着熟悉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程，别哭。”他轻声说，像过去无数次在对方沮丧或疲惫时做的那样，“慢慢说，我听着呢。”
“我没办法慢慢说！”丁程鑫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们让你走了！把你送走了！这不对！这根本就不对！”
“阿程，”许念耐心地，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试图将他从激烈的情绪漩涡中拉出来，“听我说，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哭声小了些，变成了压抑的抽泣，等待着他的解释，或者说，安慰。
许念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点故作轻松的笑意：
“公司有公司的考量，出道名额就那么多，总要有人留下，有人离开。我可能就是……暂时不太符合他们现在的标准吧。”
“你哪里不符合了？！”丁程鑫立刻反驳，语气激动，“你跳舞那么好，你还会帮我们抠动作，你……你从来都不抱怨，你……”
“阿程，”许念打断他，声音温柔却坚定，“我自己知道的。”
这句话让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许念继续缓缓说道，像是剖析给自己听，也像是解释给电话那头伤心不解的少年：
“我性格慢，上节目可能没那么会接梗，话也不多，镜头前看起来大概有点闷。”
“现在的市场，可能更需要……更外放、更有冲击力的类型吧。”
他说的平静，甚至客观，仿佛在分析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案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说一个字，心里那块冰就更冷一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丁程鑫喃喃反驳，却显得无力。
他再单纯，身处其中，又怎会完全不懂那些潜在的规则？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规则应用在了许念身上。
“好了，别想了。”许念转移话题，声音放得更软，“你们留下来，是好事。”
“接下来会更忙，更累，但也是离梦想更近了。要好好加油，知道吗？尤其是你，丁程鑫，你要带着大家往前冲。”
“可是……”丁程鑫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没有你……感觉不一样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许念努力维持的平静。他的眼眶瞬间发热，他猛地仰起头，用力眨着眼睛，把那股酸涩逼回去。
“我人又没消失，”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带着笑，“电话、微信，不都还在吗？”
“我还是会看你们的舞台，给你们加油。说不定……说不定我只是暂时掉队，休息一下，以后还能追上来呢？”
他也不知道到时候公司会不会邀请他回去，但此刻，他必须给丁程鑫，也给自己，一个念想。
“真的吗？”丁程鑫急切地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嗯。”许念郑重地应了一声，“所以，别哭了，好好训练。替我，也替你们自己，把舞台站得更稳。
“让我……无论在哪里看着，都能特别骄傲，行不行？”
电话那头传来用力吸鼻子的声音，然后是长长的、带着颤音的呼气。
“……嗯。”丁程鑫终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应，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但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那你…你要好好的。不许断了联系！”
“当然不会。”许念承诺，“随时找我。开心了，难过了，累了，都可以。”
又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大多是许念在哄，丁程鑫在听，偶尔闷闷地应几声。
直到那边传来隐约的、似乎是工作人员催促休息的声音，通话才不得不结束。
挂断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手机屏幕暗下去，指尖却还残留着长时间握持的微麻。
许念缓缓滑坐到地板上，背靠着床沿，终于卸下了所有强撑的镇定和温柔。
疲惫和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裹。
他清楚为什么。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这种清醒，并不能减轻心脏处传来的、绵密而真实的疼痛。
不仅仅是为了电话里丁程鑫那崩溃的哭声，为了那些被迫戛然而止的并肩岁月，为了那片他如此努力靠近、却似乎再次变得遥远的星空。
夜色深沉。
许念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四肢都有些僵硬。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零星灯火。
眼底那点微弱的光芒，在最初的震荡和疼痛过后，并没有熄灭，反而在深沉的夜色中，缓慢地、固执地重新凝聚起来。
回去，不是结束。
至少，在他心里，这绝不会是终点。
【字数统计：2575】
许念是想追星，他可以为了追星去学跳舞，唱歌，去适应。
但比起这些，他更追求自己，这也是为什么，许念在明知他或许不受现在大众喜欢，依旧表达真实的自己的原因。
如果重来一次，失去了自我，那重来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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