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许念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努力维持的平稳和耐心。
他把昨晚如何睡着,宋亚轩如何到达,以及后来……呃,反正尽可能简洁又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略去了自己醒来前那部分未知的细节,重点强调是宋亚轩初来乍到的不安和依赖。
解释完毕,空气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丁程鑫依旧将他抵在门上,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的颤抖。
丁程鑫听完,抿着唇,一眨不眨地看着许念,仿佛在判断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几分是借口。
许念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虽然自觉问心无愧,但丁程鑫这副模样还是让他心尖发软。
他尝试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这次,丁程鑫的力道松了些许,虽然仍圈着他,但不再像刚才那样仿佛要捏碎骨头。
这是一个微妙的信号。
许念抓住机会,微微抬起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丁程鑫的肩膀上,带着安抚的意味,缓缓拍了拍。
“阿程,”他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声音放得更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亚轩他一个人从广州那么远过来,年纪又小,昨天晚上那情况……我多照顾他一点,是应该的,对吧?”
他观察着丁程鑫的神色,见对方睫毛颤了颤,但没有打断,便继续轻声说下去,每一个字都斟词酌句,带着小心翼翼的哄劝:
“但这跟‘位置’没关系。没有什么让不让的。”
许念直视着丁程鑫的眼睛,昏暗光线下,那双漂亮眼眸里的风暴似乎在缓缓平息。
“我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对不对?”
许念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语气里带着无奈,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们一起练了四年,吃过同一碗泡面,挨过同一次骂,在练习室地板睡过同一个角落……这些,是别人轻易能替代的吗?”
他感觉到丁程鑫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又松开了些,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皮肤上摩挲了一下,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丁程鑫别开了视线,似乎有些不敢再看许念那双过于清澈真诚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
先前那股尖锐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点倔强的不甘心,和一丝被说中心事后无处遁形的别扭。
“……那你刚才还犹豫。”
他闷声说,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沙哑,控诉的意味依旧,但已没了之前的火气,更像是在撒娇讨要一个更确切的保证。
许念心里松了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他忍不住失笑,指尖在丁程鑫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
“我那不是被你吓懵了吗?”他带着点委屈的嗔怪,“丁哥你刚才那样子,像是要生吞了我。我总得想想怎么解释才有效吧?”
丁程鑫耳根微微发烫,他转回头,瞪了许念一眼,但那眼神已经软了下来。
“谁让你……”他嘟囔了一句,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错了,”许念从善如流,立刻认错,态度良好,“下次一定提前报备,行不行?丁老师?”
他故意用上敬语,带着点促狭。
丁程鑫终于破功,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又赶紧压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紧绷的气氛彻底瓦解。
许念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后背离开冰凉的门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手腕上的禁锢早已松开,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丁程鑫也退后了小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过于灼热的距离。
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残留着些许红晕,不知是刚才激动所致还是别的什么。
他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地板。
“那今天晚上,我们怎么睡?”他声音更低了,带着点理亏后的不好意思。
许念了然,心里软成一片,他主动伸出手,这次是轻轻握住了丁程鑫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
“今天晚上当然是你回来。”许念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笃定,带着笑意,“你的床,你的位置,谁也别想动。”
“你睡我左边,他睡我右边?”
丁程鑫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细微的痒意,心里的最后一点疙瘩也烟消云散,他反手握住了许念的手,用力捏了捏:
“可是你入睡都会向右侧躺。”
许念:“…那你睡我右边,他睡我左边?”
丁程鑫:“但左边靠近你心脏。”
许念:“……”
他被丁程鑫这两句话堵得一时语塞,心里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混合着无奈的笑意又翻涌上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左边靠近心脏?这种话…也只有丁程鑫能这么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控诉说的出来。
偏偏配上他那张漂亮得极具欺骗性的脸和此刻微微下垂的眼角,杀伤力十足。
昏暗的光线里,许念看着丁程鑫。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那抹红晕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但眼神依然执拗地看着他,像是在坚守某个至关重要的阵地。
许念忽然觉得,自己这四年来,大概是真的把这只小狐狸惯坏了。
惯得他理直气壮地圈地盘,惯得他连睡觉的方位都要计较出个亲疏远近。
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心里软塌塌的,像化开的棉花糖。
他叹了口气,这次是真的带了点哭笑不得的意味,抬手,这次不是拍肩,而是直接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丁程鑫的额头,动作很轻,带着亲昵的责备。
“丁程鑫,”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却软得毫无威慑力,“你几岁了啊?睡觉还分左右心脏?”
丁程鑫被弹得下意识闭了下眼,却没躲,反而因为许念这近乎纵容的态度,眼底那点执拗化开,漾起一丝得逞般的光亮,小声嘟囔:
“三岁。怎么?”
理不直气也壮。
许念被他这无赖样彻底打败,忍不住笑出声,摇摇头,他握住丁程鑫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那这样,今天我靠左入睡,你睡我左边?”
丁程鑫眼睛亮了亮,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满意,但嘴上还要拿乔一下:“……那多麻烦。”
“不麻烦,”许念拉着他,转身往房间外走,“为了我们丁三岁能睡个好觉,不靠近心脏就睡不着,这点麻烦算什么。”
丁程鑫听着他的话,感受着手心相贴的温度,又看着许念那双始终温和清澈、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
那股横亘在胸口的、尖锐的堵闷感,奇迹般地慢慢消散了。
许念没有因为他的“无理取闹”而生气,没有敷衍,丁程鑫知道自己或许有点过分了,占有欲强得不像话。
但许念接住了,用他的方式,稳稳地接住了。
他飞快地抬眼瞟了许念一下,又移开视线,补充道:“被子要分开盖。”
这已经是明显的让步和妥协,甚至还带着点孩子气的、最后的坚持。
许念终于彻底松了口气,笑容从眼底漾开,暖融融的。
“好,都听丁哥的。”他语气轻快,带着笑意,“被子分开盖,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保证不越线,行了吧?”
“我可以越界!”
“行,你可以越界。”
一场小小的风波,终于在许念耐心而柔软的“拆解”下,化为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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