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烧傻了”像凉水浇在炭上。
林津礼被烫得发懵的脑子忽然空转,竟顺着他的话认真掂量起,难道那黄条只是高热给视网膜镀的膜,自己是不是真在幻觉里。
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她叹口气,也懒得再回后排,把吊瓶往钩上一挂,就着他这排坐下。
椅沿窄,她落臂时骨节无意擦过张桂源的手肘。
可偏偏那一瞬,冰凉的触感像电流劈开高热,她脑里瞬间清亮半分。
而张桂源余光瞥见她在旁边坐下,眉心收紧,觉得莫名其妙。
连一句客套都省得,直接就拖着吊瓶往右挪了两个位,铁椅发出短促的冷响。
反倒林津礼眼里一亮,和打了鸡血似地转过头,烧得发红的脸跟着凑近半步,吊瓶杆被她拉得“哗啦”一响。
林津礼“前辈,咱们握个手吧!”
张桂源腕上寒毛瞬间立起,把右手往怀里收,左肩跟着侧过去,像挡道莫名飞来的球。
他眉毛高挑,觉得这人怕不是真烧坏了脑子。
他收回视线,把肩摆正,眼皮半垂,声音裹挟着抹不去的不耐,勉强保持着体面。
张桂源“握手就免了,有些冒昧。”
话虽客气,腕子却仍藏在腿侧,指背绷得发白,拒意明显。
不过“前辈”两字一落,他才把记忆里那条模模糊糊的侧影对上号。
她是那个公司宣传册里站在最边角、却被标成“镇册之宝”的锦鲤,林津礼。
没作品,却常驻综艺。唱跳全废,收视曲线却次次抬升。圈里人背地里说她“算命准”,几个一姐私下跑她酒店房求签,第二天就官宣恋情或拿下女主角。
所以公司一直没有弃养她,这倒是叫她在这鱼龙混珠的娱乐圈里,闯出了这别样的赛道。
张桂源向来把玄学当营销,可此刻她烧得通红的脸近在咫尺,那截挂着针的手腕又偏偏擦过他皮肤,凉意一过,他竟鬼使神差地想起上周经纪人嘟囔的那句。
“你要不也让林锦鲤给你看看?你今年水逆得离谱。”
念头一闪,他喉结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又猛的咽回去。
张桂源,你他妈也烧傻了?
林津礼倒是执着,或许察觉自己的直白让他不快了,她把吊瓶杆往身侧带了带,试着用迂回一点的方式询问他。
林津礼“前辈,我就问一句——”
林津礼“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肩特别沉,像背了块湿棉?”
她没再伸手,只把掌心翻向上,隔空停在他手臂上方寸许。
林津礼“我保证不碰,就试三秒,成不成?”
张桂源没点头,也没说不好,只把视线压在她脸上,像探灯一寸寸扫过去,等着看她下一步到底能荒唐到什么程度。
林津礼见他迟迟不动作,都想硬来了,屁股刚离椅面一厘米,张桂源已拖着吊瓶站回原位,手腕朝她一翻,脉门正对她掌心。
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他掀起眼皮,从鼻尖嗤出半截笑。
张桂源“嚯?”
他尾音拖得凉薄。
张桂源“还打算强上?”
林津礼忙用没挂针的那只手掩了下鼻尖,连声道。
林津礼“没有没有。”
音拖得发虚,人又悄悄坐回椅面。
看着那节冷白色的手腕,她屏住呼吸,掌心悬停,数到第三秒,指根一收。
凉意顺着经络滑回她腕内,高烧的钝痛被削掉一层。
同时她垂下指尖,袖口里滑出一张折成指甲大的黄纸,符角用朱砂点了个“轻”字。
指节微弹,纸符被隐身符裹着,像片看不见的落叶,贴地掠过半尺,悄然贴上张桂源后颈发际。
符面一触即没,凉气顺着颈椎往下走,张桂源肩背原本绷着的棱角无声松了半分。
林津礼见了,轻吐一口气,抬眼。
林津礼“湿棉没了,对吧?”
张桂源肩背微松,却没回答,只把视线从她掌心移到她仍烫得发亮的耳尖,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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