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大单的收益,在马嘉祺的主持下,于交货后的第二日晚间进行了分配。
堂屋的破旧木桌上,摊开着账本——是张真源这几日根据褚清沅的记录整理誊抄的,条目清晰:收入总数、成本支出(包括购置豆子、租借碾盘、雇人采薄荷、购买陶缸棉布等)、预留的再生产本金,最后是可供分配的净利。
烛火摇曳,映照着围坐桌旁的几张面孔。气氛有些微妙,不再是单纯的敌意或冷漠,而掺杂了利益关联下的谨慎、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马嘉祺拿起账本,声音平稳地念出各项数字,最后道
马嘉祺净利在此。按先前约定,褚清沅出点子、主要技术及部分本金,占四成;严浩翔出渠道、协调及部分劳力,占两成;其余出力者,包括刘耀文、张真源、宋亚轩、贺峻霖,及本人从旁协调,共分四成。丁程鑫提供防虫药粉,虽未直接参与生产,亦算一份功劳,从公中提少许作为酬谢。诸位可有异议?
这个分配方案,是马嘉祺与褚清沅、严浩翔私下商议过的,考虑了各人贡献,也兼顾了平衡。褚清沅占大头无可厚非,她是核心;严浩翔次之;其他人按劳分配。丁程鑫那份,则是马嘉祺主动提出,褚清沅立即赞同——她不愿忽略任何一点善意或助力。
刘耀文抱着手臂,第一个开口
刘耀文无异议。
他向来直接,对银钱似乎并不特别热衷,更看重实际所得能否改善处境。
张真源阴郁的目光在账本和褚清沅脸上扫过,缓缓点头
张真源可。
宋亚轩清澈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浅笑
宋亚轩听大哥的。
贺峻霖笑嘻嘻地
贺峻霖哇,没想到我也有份!夫人六哥真大方!
严浩翔摇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破扇子
严浩翔本就是商量好的,自然无异议。
他看向丁程鑫
严浩翔二哥觉得呢?
丁程鑫坐在稍远些的凳子上,闻言抬了抬眼,目光掠过褚清沅,淡淡道
丁程鑫些许药粉,不足挂齿。不过,既然大哥和夫人有心,我便却之不恭。
马嘉祺好。
马嘉祺点头,开始分钱。一串串铜钱,加上少许碎银,按照比例推到各人面前。钱不算巨款,但对于这个长期困窘的家庭来说,已是一笔可观的、看得见摸得着的进项。
褚清沅将自己那份仔细收好。这笔钱,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进一步发展的根本。她看向众人,缓缓开口
褚清沅这次能成事,靠的是大家同心。往后,若还想继续做下去,甚至做得更大,更需要彼此扶持。我有个想法。
所有人都看向她。
褚清沅咱们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困境。
她斟酌着用词,避免触及敏感伤口
褚清沅大哥擅谋划,二哥通药理,三哥心静手巧,四哥勇武,五哥细致,六哥通达,七弟机敏。而我所知的,是一些不同于此世的法子。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互通有无?
她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褚清沅比如,四哥的武艺恢复,或许我能提供些辅助锻炼的法子或饮食建议;二哥培育药草,我可能有些促进生长或防病的土法;三哥制琴,或需要特殊处理的木材;五哥读书,我有些不同的算学或格物思路可供探讨;六哥行商,我们可一起琢磨更多新奇的货品;七弟消息灵通,正可互补。至于大哥……
她看向马嘉祺
褚清沅大局统筹,非你莫属。
这不是简单的分工合作,而是更深层次的“技能交换”和“资源共享”。她是在暗示,她拥有的现代知识,可以成为帮助他们各自恢复、发展甚至复仇的“资源”,而他们的能力和信息,也能成为她事业和生存的保障。
堂屋内一片寂静。烛火噼啪作响。
马嘉祺深深地看着她,眼中似有幽光闪过。他最先明白了她的意图——她在尝试构建一个更紧密、更互惠,也更深层捆绑的联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糊口,而是为了各自的目标(包括复仇)而汇聚力量。
严浩翔收起扇子,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严浩翔夫人这提议……很有意思。互利互惠,确实比单纯分钱更长远。
丁程鑫微微蹙眉,似在思索她所谓“促进药草生长”的土法是否可信。
刘耀文目光锐利地盯住她
刘耀文你能帮我恢复武功?
这是他最深的执念之一。
褚清沅我不能保证完全恢复,但一些科学的……呃,合理的锻炼方法和营养搭配,或许能帮你打好基础,至少强身健体,避免暗伤。
褚清沅谨慎回答。她不是武术专家,但基本的运动生理学和营养学知识还是有的。
张真源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阴郁
张真源不同的算学思路?夫人可否举例?
褚清沅想了想,道
褚清沅比如一种更简便的乘除计算方法,或者一些解决实际问题的数学模型,比如如何最省材料、最大获利。
宋亚轩轻声问
宋亚轩夫人懂木材处理?
褚清沅略知一二,比如不同木材的干燥、防裂、防虫处理,或许有些不同于传统的方法可以试试。
贺峻霖眼睛滴溜溜转着
贺峻霖夫人,那我呢?我能换什么?
褚清沅你的消息和机灵,就是最宝贵的资源。
褚清沅认真道
褚清沅我们需要知道外界的动向,需要提前防范风险,比如……下次再有人打我们主意时,希望能更早察觉。
这话点醒了众人。夜袭的阴影尚未散去。
马嘉祺终于缓缓开口
马嘉祺你的提议,可试行。但需循序渐进,彼此坦诚。
他强调“坦诚”二字,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褚清沅身上
马嘉祺既为联盟,便需信诺。过往恩怨暂搁,眼前之路共行。若有异心,或藏私背诺,联盟即刻瓦解,后果自负。
这话说得重,却是在为这个脆弱的联盟订立规则。众人神色一凛,纷纷点头。
褚清沅理应如此。
褚清沅郑重道。
初步的共识达成。分利之后,一种新的、更复杂的合作关系开始萌芽。利益之外,多了能力的交织和目标的隐约重合。
夜深散场,各自回屋。
褚清沅吹熄蜡烛,躺在黑暗中,心潮起伏。她知道,自己迈出了危险而关键的一步。将现代知识更系统地分享出去,可能会加速暴露自己的异常,但也可能换来真正的助力。这是一场豪赌。
隔壁西屋,隐约传来低语。
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笑意
严浩翔这位夫人,心思不浅啊。
张真源阴郁的声音响起
张真源她说的算学思路,我有些兴趣。
宋亚轩轻柔的声音
宋亚轩我觉得……她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刘耀文沉默片刻,道
刘耀文且看她能否做到。
贺峻霖压低声音
贺峻霖我明天再去探探,看卫家那边和那几个生面孔有什么动静。
东屋,马嘉祺站在窗前,望着院中月色。丁程鑫站在他身侧,手中把玩着一个药瓶。
丁程鑫她所图不小。
丁程鑫淡淡道。
马嘉祺嗯。
马嘉祺应了一声
马嘉祺但至少,目前与我们有利。且行且看吧。
他想起那晚她冷静分析局势的眼神,想起她提出技能交换时的坦然与大胆。仇恨的坚冰仍在,但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悄然流动。
而此刻,村东头里正家的后院小楼上,卫若湄正愤愤地绞着手帕。派去的人失手被擒,虽然父亲出面含糊过去,没牵连到她,但褚清沅那边竟顺利交了大货,听说赚了不少钱!那几个男人似乎也对她态度有所缓和……这让她如何能忍?
万能角色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
丫鬟低声劝道
万能角色那褚氏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搭上了蒋公子。等蒋公子新鲜劲过了,或者咱们再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卫若湄眼中闪过怨毒
卫若湄蒋明谦……凭什么看上她那种货色!
她咬着唇,忽然想到什么
卫若湄我记得,过几日镇上是不是有集?蒋家铺子也会去采买吧?
丫鬟点头
万能角色是的,小姐。
卫若湄好。
卫若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卫若湄咱们也去。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山雨欲来风满楼。小小的山村,因着一个女子的到来和改变,正悄然搅动起各方心思。而十二里外的黑风坳,几个彪悍的身影正在篝火边低声商议,目光不时瞥向山村的方向。
夜,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