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那方老砚台裂了道细纹,是前日整理旧物时不小心摔的。陈默用竹刀细细剔着砚池里的宿墨,忽然发现池底沉着几粒暗红的砂——不是朱砂,倒像是陈年的胭脂末,混在墨垢里,像谁不小心蹭上去的。
“这砚台以前怕是给旦角研过妆墨吧?”老张端着杯热茶过来,指腹敲了敲砚边的雕花,“你看这缠枝纹里的包浆,滑得像抹了层油,定是天天有人摩挲。”他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张泛黄的戏单,边角都卷了毛边,上面“苏三起解”四个字的墨色格外深,像洇了水。
陈默取了点清水倒进砚台,墨锭刚磨了两下,水面就浮起层淡紫的光晕,映得池底的胭脂砂愈发显眼。老张忽然“呀”了一声,指着戏单角落的小印:“你看这印泥色,和砚台里的红砂是不是一个调调?”
窗台上的薄荷草被风拂得晃了晃,叶片上的水珠滴进砚池,荡开一圈圈墨纹,倒像是戏台上那盏走马灯投下的影子。陈默把磨好的墨汁倒进小碟,忽然想起沈玉生在账本里记的:“三月初七,给素云姑娘研妆墨,胭脂碎了半盒,混进砚里,倒比朱砂更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