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将夹着糖纸的戏班账簿放进樟木箱，箱底铺着的旧棉布上，还留着去年晒梅干时的清香。他刚合上箱盖，就见阳光透过糖纸的缝隙，在箱壁上投下细碎的彩斑，红的、黄的、粉的，像谁撒了把星星进去。
“师傅，这糖纸还能透光呢！”小李凑过来看，眼睛里映着那些光斑，“像小时候看的万花筒。”
陈默想起自己小时候，晚娘也曾用糖纸给他叠过小船，放在水盆里飘着，阳光照在上面，船身就成了彩色的。他从樟木箱里取出那只旧水盆——是当年晚娘用来浸戏服的，木盆边缘已经有些变形，却洗得干干净净。
“来，我们也放纸船。”陈默教小李用糖纸叠船，念念趴在桌边，举着自己叠的小纸船，嚷嚷着“我的船上要画梅花”。
水盆里浮着三只糖纸船，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船身的光斑在盆底轻轻晃动，像踩着鼓点跳舞。念念突然指着盆底：“看！太奶奶的影子！”
盆底的水渍映着糖纸的光斑，竟真的像个穿着戏服的人影，水袖轻轻扬起，裙摆沾着细碎的光。陈默想起沈玉生账簿里的“她练水袖时，糖纸从袖中滑落，在地上滚出个小彩虹”，原来那些被时光藏起的瞬间，早就在某个角落，悄悄留下了印记。
小李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纸船：“师傅，这些糖纸要不要收进玻璃框里？免得坏了。”
陈默摇摇头，把糖纸船重新叠好，放进那个“钟记新事”牛皮本：“让它们和故事待在一起，才不会寂寞。”
风从巷口吹来，掀动了账本的纸页，糖纸的光斑在字迹上慢慢移动，像有人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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