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的重孙女叫念念,自那天听过座钟的故事后,总捧着麦芽糖来铺子玩。她不爱坐,总围着工作台转圈,看陈默拆表、洗零件,小辫子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像极了当年扎羊角辫的晚娘。
“陈师傅,太奶奶说,麦芽糖要含着吃才甜,”念念举着糖块凑过来,糖丝粘在嘴角,“就像太爷爷做的钟,要慢慢走才准。”
陈默笑着帮她擦掉糖丝,忽然想起沈玉生账册里的话:“晚娘爱吃巷口的麦芽糖,说粘在牙上的甜,能记好久。”他找出个玻璃罐,装了些新做的麦芽糖,递给念念:“这个送给你,像你太奶奶说的,慢慢吃。”
念念接过罐子,突然指着柜台上的“钟记新事”本:“我能写句话吗?老师说,好东西要记下来。”她踮着脚,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麦芽糖粘住了牙齿,也粘住了太爷爷太奶奶的名字。”
字里的“粘”字写得格外用力,铅笔印透过纸背,像要把这句话刻进时光里。
傍晚,念念的爷爷来接她,看见座钟时红了眼眶:“爹当年做这钟时,总说齿轮要像麦芽糖一样,咬得紧才不会散。现在看来,他没说错。”
陈默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念念手里的玻璃罐在夕阳下闪着光,像装着一罐子星星。他拿起那本牛皮本,指尖抚过“粘住名字”那行字,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从不需要刻意记住——就像麦芽糖的甜,会粘在齿间;就像钟摆的声,会刻在心里;就像那些爱过的人,会借着岁月的温度,一直住在某个角落,等着被一句孩子气的话,轻轻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