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被张奶奶孙女提及的座钟,其实一直躺在铺子后院的储藏室里。陈默找出它时,钟罩上蒙着厚厚的灰,钟摆垂在一边,像个垂暮的老人。他抱着座钟回到工作台,轻轻拆开钟罩,发现机芯的铜齿轮上结着层细密的铜绿,却依然能看出当年打磨的精细纹路。
“当年您说要等重孙子出生,”陈默对着座钟喃喃自语,指尖拂过刻着“张记”的钟盘,“现在该让您听听好消息了。”
他用软布蘸着煤油一点点擦拭齿轮,铜绿褪去后,露出底下金灿灿的光泽。当他重新上好发条,钟摆“咔嗒”一声轻响,竟缓缓晃动起来——三十年了,它居然还能走。
“嘀嗒,嘀嗒”,声音比店里的新钟慢半拍,却带着种沉淀下来的安稳。陈默忽然想起张奶奶说过,这钟是她老伴亲手做的,齿轮的齿数都算着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找出张奶奶孙女的明信片,贴在座钟的玻璃罩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把字迹映在钟摆上,随着摆动轻轻摇晃,像时光在轻轻点头。
傍晚时分,铺子门口停下辆自行车,车后座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块麦芽糖,正是张奶奶的重孙女。“爷爷说太奶奶的钟会讲故事,”小姑娘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它会讲太爷爷怎么给太奶奶做钟吗?”
陈默笑着把座钟抱到门口,拧动发条。“嘀嗒”声里,他慢慢说:“会啊,你听这声音,一下是太爷爷在锯木头,两下是太奶奶在递钉子,三下……”
小姑娘突然拍手:“是他们在笑!”
钟摆晃啊晃,把三十年的光阴晃成了一圈圈年轮,刻在齿轮上,也刻进了听故事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