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函瑞？函瑞！

同宿舍一个关系稍近的练习生王珂凑过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压低声音

同事发什么呆呢？你跟张导师……以前认识？

张函瑞猛地回神，眼底那一瞬间翻涌上来的酸涩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客套的笑容

张函瑞怎么可能

张函瑞人家是国际巨星，我高攀不起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的人听清。

王珂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正式录制开始。

演播厅里灯光璀璨，一百名练习生按照评级座位，呈金字塔状排列。张函瑞的位置在中间偏下，不算起眼。

导师入场环节，张桂源自然是压轴。当他从那条光通道中走出，站在舞台中央，接受全场练习生起立鼓掌和欢呼时，张函瑞也跟着众人一起站起身，鼓掌，脸上挂着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带着仰慕和激动的笑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裤兜里的手，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掌心。

张桂源的导师开场秀是一段高难度的唱跳，音乐激烈，动作充满力量与爆发，每一个卡点都精准得令人惊叹。结束时气息依旧平稳，对着镜头微微颔首，引发更狂热的口哨与尖叫。

完美的表演，无可挑剔的国际偶像范儿。

张函瑞随着众人一起用力鼓掌，掌心拍得通红发麻，心里却一片冰凉。他们之间，隔着的好像不只是这短短的几十米距离，而是整整三年，是两个截然不同、泾渭分明的人生轨迹。

初舞台评级，按照姓名首字母顺序进行。张函瑞排在中间靠后。

前面的表演，张桂源点评专业，言辞简洁，偶尔会指出一些细节问题，语气平淡，但总能切中要害。该表扬时也不吝啬，但那份表扬也带着距离感。

轮到张函瑞上台时，他能感觉到，导师席上那道目光，似乎比之前更专注了一些。

他选择的是一首抒情歌，加了段自己编排的舞蹈。他唱得很投入，舞步也尽力做到了最好。表演结束，他微微喘息着，看向导师席。

其他几位导师给出了不错的评价，肯定了他的嗓音条件和舞蹈基础。

轮到张桂源。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评分表，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半天没有动静。整个演播厅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他的点评。

几秒钟后，他终于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张函瑞脸上。

张桂源张函瑞，是吧？

他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冷静得近乎残酷

张桂源你的音准，在副歌部分第三句尾音，慢了

张函瑞瞳孔微缩。

张桂源却像是没有察觉，继续说了下去，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

张桂源还有，舞蹈动作的力度层次不够，手臂延伸的线条，在第二个八拍的时候，断了

张桂源情感表达……流于表面，没有真正传递出来

他顿了顿，视线在张函瑞微微抿紧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

张桂源整体完成度尚可

最终，他给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总结，然后低头，在评分表上写下了一个等级。

不是最差的F，但也不是张函瑞预期中的B。

是C。

一个不上不下，几乎注定要在第一轮就被淹没的等级。

张函瑞站在原地，感觉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烧起来。他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对着导师席鞠躬

张函瑞谢谢导师指点

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东西，正一点点沉下去，沉进冰冷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