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刚吃饱,心里那点对嬴政的别扭劲儿还没散。他在嬴政怀里扭了扭,目光忽然被嬴政腰间悬挂的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一枚色泽暗沉、雕成虎形的兵符,一半嵌在玉鞘里,露出的部分纹路深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他顿时忘了刚才的饱足,也忘了那点莫名的怨气,小胳膊小腿猛地蹬腾起来,冲着那虎符“哇——哇——”地叫个不停,小手还一个劲儿往那边伸,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
嬴政和周围的侍从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太监忍不住小声嘀咕,“大公子这是看上虎符了?”
嬴政低头看了看怀里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虎符,眉梢微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笑意:“你想要这个?”
周围的人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虎符是什么?那是调兵遣将的信物,是大秦的命脉所在,陛下平日里视若珍宝,除了心腹重臣,谁都碰不得。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居然对着虎符又是叫又是抓,这简直闻所未闻!
扶苏哪懂这些,他只觉得那东西看着厉害,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想要抓住的念头,见嬴政注意到了,叫得更欢了,小手直直地冲着虎符扑过去。
嬴政被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逗笑了,竟真的解下虎符,递到他面前。扶苏眼睛一亮,小手一把抓住那冰凉坚硬的虎符,紧紧攥着,小脸上满是得意,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满足声。
可他刚抓稳,嬴政就轻轻一抽,将虎符拿了回来,重新系回腰间。
“这可不是你现在能玩的东西。”嬴政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扶苏的小手空了,刚才还在手里的东西没了,顿时不干了。他愣了一下,随即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哭声比刚才饿肚子时还要响亮,透着一股被抢走心爱之物的委屈和愤怒。
“这……”侍从们又开始手足无措,心想大公子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快。
嬴政看着他哭得通红的小脸,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伸手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好了,哭什么?这虎符有什么好的?等你长大了,若有本事,父皇自然……”
他话说到一半顿住了,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家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耐着性子哄:“莫哭了,父皇给你找别的好玩的,比这个好看多了,嗯?”
可扶苏哪里肯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被抢走的虎符,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刚才没哭够的劲儿全补上。嬴政看着他这副执拗的样子,不知怎的,竟从这小小的婴儿身上,隐约看到了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嬴政被扶苏哭得心头直软,看着那张小脸哭得皱成一团,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终究是没忍住,眉头紧锁着从腰间解下虎符,带着几分无奈又纵容的语气哄道:“给你给你,别哭了,仔细哭坏了嗓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满室的侍从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个个目瞪口呆,连大气都不敢喘。谁能想到,象征着大秦兵权的虎符,陛下竟真的给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把玩?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掉满朝文武的下巴!
扶苏一拿到虎符,哭声戛然而止。他小手紧紧攥着那冰凉坚硬的物件,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随即张开小嘴,“咔哒”一口就咬了上去。
这下,连嬴政都愣住了。
满室鸦雀无声,只有虎符被婴儿牙齿轻轻磕碰到的细微声响。侍从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大公子这是……饿疯了?连虎符都要啃?
扶苏可不管旁人怎么想,他用没长牙的牙龈一下下蹭着虎符,心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上一世,他被赐死时,手中空无一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伪造的遗诏断送自己的性命。他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虎符在自己手中,若是他能调动兵权,是否就能撕开那层虚伪的假象,是否就能保住自己,保住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此刻,这枚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虎符就在他掌心,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竟让他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荒诞感。
嬴政看着他抱着虎符啃得认真,又气又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这东西又不能吃,你啃它做什么?”
扶苏不理他,只是把虎符抱得更紧了些。
嬴政无奈地摇摇头,也没再夺回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怕他没抓稳摔了,又怕那坚硬的边角硌着他。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眼神复杂——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对虎符如此执着,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嬴政带着几分柔和的侧脸上,也落在扶苏紧紧抱着虎符的小手上。一室寂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这重生的生命,悄然改变着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