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清界限的日子，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冰冷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严浩翔和林小满像两颗运行在相邻轨道却永不相交的星球，在“盘丝洞”的公共空间里，严格遵守着“普通邻居”的界限——点头、问好、错开时间、避免对视、绝不单独相处。这种“和谐”比争吵更让人窒息，连最活泼的贺峻霖都不敢轻易开玩笑，整个15楼的气压低得可怕。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严浩翔处理完工作，疲惫地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憔悴的脸。他习惯性地点开微信，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到那个熟悉的、却再无新消息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林小满那条“尊重决定，各自安好”和他长久的沉默上。心口一阵闷痛。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输入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想说点什么，不是道歉，不是解释，也不是挽回，就是一种……毫无逻辑的、想要打破这死寂的冲动。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一些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不知所云的所谓“抽象语录”，手指跟着思绪，胡乱地敲下了一行字：
【严浩翔】：如果月亮是奶酪做的，老鼠会不会得糖尿病？
打完这行字，他甚至没仔细看，指尖就习惯性地按下了发送键。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严浩翔混沌的大脑像是被冷水泼醒，猛地一个激灵！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那句蠢到极致、莫名其妙的话！他在干什么？！他疯了吗？！大半夜给前女友发这种神经病一样的东西？！
巨大的尴尬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手忙脚乱地长按消息，以这辈子最快的手速点击了【撤回】！屏幕上只留下一条“你撤回了一条消息”的系统提示。
严浩翔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盯着那条撤回提示，仿佛盯着一个定时炸弹。完了……她会不会看到了？她会不会觉得他精神不正常？还是觉得他在故意骚扰她？
就在他懊悔得想撞墙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林小满】：？
一个简单的问号。带着刚被消息提示吵醒的困倦，以及浓浓的、毫不掩饰的疑惑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这个问号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严浩翔紧绷的神经。尴尬、羞愧、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握着手机，手指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解释？怎么解释？说“不好意思手滑了”？还是说“我梦游了”？
对话界面顶端，“对方正在输入……” 的提示闪烁了几下，又消失了。显然，林小满也在等他的解释，或者，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追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透过冰冷的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尴尬。
良久，就在严浩翔几乎要放弃，准备丢下手机装死的时候，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混合着一种积压已久、渴望倾诉的欲望，突然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颤抖着手指，敲下了一行字：
【严浩翔】：你想听……刚开始我为什么要装高冷吗？
发送。
这一次，他没有撤回。
消息发出去后，严浩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床上，心脏跳得厉害。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对方的审判，或者……是沉默。
1502房间，林小满看着屏幕上这条突兀的问题，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那个问号带来的些许不快被巨大的好奇和一丝隐隐的预感取代。她了解严浩翔，他不是会无缘无故、尤其是在这种尴尬之后，突然提起这种话题的人。
她犹豫了一下，回了一个字：
【林小满】：想。
几乎是秒回。
严浩翔看到这个“想”字，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睁开眼，盯着屏幕，仿佛能透过这两个字，看到对面那个人认真的眼神。他不再犹豫，开始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敲打。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连他自己都不愿轻易触碰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严浩翔】：我小时候，长得……比较精致。眼睛大，鼻梁挺……要不然你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呢？［苦笑］从小学四五年级开始，就总有人给我塞情书。上了中学更严重，走到哪儿都有人看，堵在教室门口、放学路上表白的人络绎不绝。有女生，也有……男生。我那时候很困惑，也很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冷着脸，不理会。后来发现，只要我板起脸，不说话，装作很凶的样子，靠近我的人就会少一点。虽然一开始装得很别扭，但……好像有点用。
林小满看着屏幕上一行行跳出来的文字，想象着一个小小年纪、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而陷入困扰的严浩翔，心里微微一酸。
【严浩翔】：但这只是表面原因。更深的……是因为我爸妈。他们……控制欲很强。我从小到大，穿什么衣服，交什么朋友，学什么专业，甚至……未来和谁结婚，他们都规划好了。我就像个提线木偶。
他的打字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有些艰难。
【严浩翔】：大学的时候，我谈过一次恋爱。女孩很好，我很喜欢她。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自己做主一次。我鼓起勇气，带她回家见我父母。结果……我爸当场摔了杯子，我妈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家世普通，配不上我，让她滚。从头骂到脚，贬的一无是处。那女孩……被骂跑了，哭着跑的，回去就不见了踪影。
【严浩翔】：从那以后，我好像……就明白了。在我爸妈眼里，我的人生就是一场交易，感情是筹码。我越是表现出对什么在意，他们就越要毁掉什么。他们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看，离了我们，你什么都不是。你只能按照我们设定的路走。
【严浩翔】：所以……我开始变本加厉地“装”。装冷漠，装不合群，装对什么都不在乎。我不交朋友，不谈恋爱，把自己封闭起来。我想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或者……是报复？我也说不清。好像只要我过得不好，让他们丢脸，就能证明他们的控制是错的？很幼稚吧？
严浩翔自嘲地笑了笑，继续打字，语气带着一种终于释放的疲惫：
【严浩翔】：时间久了，装高冷好像就成了习惯，成了保护色。我习惯了用冷漠拒绝一切靠近，也习惯了……一个人。直到……你出现。你的热情，你的温暖，像阳光一样，让我那套冰冷的铠甲好像……没那么管用了。我一边贪恋那种感觉，一边又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会连累你，害怕我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最后，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发出了那句埋藏心底最深处的话：
【严浩翔】：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装高冷。它像一副枷锁，捆了我这么多年，让我不敢笑，不敢哭，不敢依赖，差点……连怎么真心喜欢一个人都忘了。它束缚了我的自由。
【严浩翔】：这就是为什么……那天，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会问你那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严浩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手机屏幕上，
【严浩翔】：我害怕……我打心底里害怕。我怕我爸妈知道后，会用对付那个女孩的方式对付你。我怕你受到伤害，我怕你像她一样，被我爸妈骂跑。我更怕……你最后会后悔，后悔选择了我这样一个……连自己感情都做不了主的人。
【严浩翔】：但我没想到……最后让你受伤最深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是我用最混蛋的方式，推开了你。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对不起……林小满，真的……对不起。
信息发出去后，手机屏幕陷入长久的黑暗。严浩翔没有再输入，林小满也没有回复。
1502房间里，林小满早已泪流满面。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朴素的、却字字泣血的文字，心脏疼得缩成一团。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严浩翔身上那种若即若离的矛盾感，明白了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和笨拙，明白了他为什么在感受到家庭压力时会选择那样极端的方式推开她！所有的疑惑、委屈，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他不是不爱，他是不敢爱，是不会爱，是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爱。
她颤抖着手指，擦去模糊视线的泪水，哽咽着回复：
【林小满】：你终于……肯说出原因了……
短短一行字，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释然，有委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 小剧场 ||
这一夜，隔着一堵墙，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在泪水中，完成了一场迟来的、却至关重要的沟通。原谅或许还遥远，但理解，已经开始悄然生长。
（1501，严浩翔房间）
严浩翔（将脸埋进枕头，肩膀微微颤抖）：“……”
内心OS：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小满，对不起……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混杂着巨大的疲惫，席卷了他）
（1502，林小满房间）
林小满（抱着膝盖，眼泪止不住地流）：“笨蛋……严浩翔你这个大笨蛋……”
内心OS：原来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心疼和酸涩，远远超过了之前的怨愤）
（次日清晨）
丁程鑫（准备早餐时，惊讶地发现）：“咦？浩翔今天……好像睡得挺沉？黑眼圈淡了点？”
马嘉祺（看向1502方向）：“小满那边……也安静得出奇。”
贺峻霖（小声）：“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于芊芊（期待地）：“风雨后的……彩虹？”
（15楼上空压抑已久的气氛，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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