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天边仅有一线微光挣扎着透出云层。旧尘山谷笼罩在黎明前最深沉的寂静里,一支规模不小的送葬队伍,穿着素服,缓缓行至宫门那扇巨大的、紧闭的门扉前。
为首的寒鸦柒上前叩响了门环,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值守的侍卫警惕地打量着门外这群不速之客。
“按照约定,前来为雾姬夫人送行、入殓。”寒鸦柒垂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恭敬。
侍卫的目光扫过队伍,忽然在其中一名低着头的女子身上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疑惑:“怎的还有女子?”
寒鸦柒面不改色,从容应答:“回大人,此女是夫人娘家那边请来的梳头娘子,最是精通夫人家乡的入殓仪容打理,特请来为夫人整理遗容,送夫人最后一程。”
那女子正是易容后的司徒红配合地微微颔首,姿态柔弱。
侍卫审视片刻,便侧身让开:“既然如此,那便先进来吧。你们暂且在此偏院等候,待灵堂那边准备妥当,自会有人来引你们过去。”
送葬队伍沉默地进入宫门,被引至一处僻静的院落。待侍卫的脚步声远去,院落内的气氛瞬间一变。伪装的悲戚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寒鸦柒迅速展开怀中暗藏的地图,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魍与精锐魑魅:“再次确认各自目标与路线。按计划牵制前山,制造混乱,务必要将宫门一举歼灭。”
众人无声点头,迅速行动起来,淬毒的短剑、诡异的勾索、特制的暗器,被一一取出,分发到每个人手中。随即,这支致命的队伍如同暗夜中分流的水银,依据地图指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宫门尚未完全苏醒的亭台楼阁与曲折回廊之中。
后山祠堂,密室之内。金繁如同一尊石雕,紧贴在石门内侧,耳朵捕捉着外界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手握在刀柄上,青筋微凸。宫紫商坐不住,拧着眉头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透露出她内心的焦灼。宋姣姣安静地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心里早已是一片湿冷的汗意。
突然——
“砰——!轰隆!”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继而爆裂的巨响,如同惊雷般从前山方向滚滚传来,猛烈地撞击着石壁,甚至连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
战斗开始了!
羽宫外围,假山流水,曲径通幽,本是雅致之所。
司徒红亲自带领着十数名身手矫健的魑魅,如同鬼魅般潜行至此。她足尖轻点,身形飘忽,然而,跟在她身后的部下却远没有这份轻功造诣。
“轰——!”
“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毫无征兆地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泥土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两名魑魅瞬间被狂暴的气浪撕碎、掀飞!
司徒红瞳孔骤缩,身形急退,险险避开爆炸中心,她方才落脚之处,地面已然塌陷!她这才惊骇地发现,看似平整的落叶之下,竟暗藏杀机!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如同地狱的丧钟,在前山各处关键节点被触发!火光闪烁,烟尘弥漫,残肢断臂混杂着惊呼惨叫,原本井然有序的潜入瞬间变成了死亡陷阱!短短片刻,她带来的精锐魑魅,竟有大半葬身于这突如其来的地雷阵中!
“中计了!”司徒红心头巨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等她做出反应,四周喊杀声顿起!早已埋伏多时的宫门侍卫如同潮水般从隐蔽处涌出,刀光剑影瞬间将剩余的入侵者团团围住!
司徒红又惊又怒,她最擅长的便是诡谲莫测的蛊术。她知道宫门有百草萃可解百毒,但蛊虫并非寻常毒物,她有自信能让宫子羽吃尽苦头。然而,当她催动蛊虫,那些细小恶毒的生灵竟像是遇到了天敌般,在靠近宫子羽周身尺余距离时便躁动不安,纷纷退避,甚至有些直接僵死掉落!
宫子羽一身素服,立于包围圈中心,眼神冰冷,再无往日半分温和。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宫远徵用特制的、气味辛辣的驱虫草药水反复浸泡过,正是这些蛊虫的克星。
司徒红武功不弱,与宫子羽战在一处,刀来剑往,竟能勉强支撑。但她心神已乱,最大的依仗失效,眼见手下被宫门侍卫分割剿杀,她萌生退意,虚晃一招,身形急撤,想要凭借轻功脱身。
“想走?”宫子羽看准她心神摇曳的破绽,刀势陡然加快,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住她。
就在司徒红拼着硬受一掌也要强行突围的瞬间“执刃小心!”金复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声更加爆裂的轰鸣炸响!
“砰——!”
是火铳!金复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炽热的铁砂呈扇形喷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威力惊人!
司徒红身体猛地一僵,胸前爆开一团血雾,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破碎的衣衫和模糊的血肉,眼中带着浓烈的不甘与惊愕,缓缓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宫子羽收刀,微微喘息,看着金复,有些诧异:“你怎么过来了?角宫那边……”
金复收起仍在冒烟的火铳,神色沉稳,语气坚定:“执刃放心,角宫有尚角公子和远徵公子在,定会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