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系统的按摩结束后，程咬金扶着他的手臂，稳稳发力：“嘿，哥们，咋样？能自己坐起来点儿不？”
后羿借着他的力道，缓了口气，艰难地坐正了身体。僵硬的感觉确实缓解了不少，他别扭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关节还是麻的。
“还行。”他声音有些沙哑，“咳咳……”
程咬金大手在他背上安抚性地拍了两下，随即起身走向一旁的背包：“成，你先缓缓劲儿，俺去弄点热乎吃的，暖暖身子。”
后羿看着程咬金离开了他，医疗室内，只剩下远处扁鹊低沉的分析声，和杨戬偶尔的嘀咕。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第一次，真正地独自一人。
众人的目光不再聚焦于他，他们似乎……暂时将他视为一个稳定的伤员，而非即刻的威胁。
这种短暂的、被忽视的感觉，反而让他获得了喘息之机。
因为对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后羿来说，持续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和精神消耗。他需要不断评估对方的意图，解读扭曲的环境，维持防御姿态。
如果一直盯着，那就是在谋划怎么对付自己。
但当目光移开，说明他们至少暂时认为自己没有即时威胁。
压力源消失了，环境告诉他，你现在是安全的，不需要战斗或逃跑，然这带来了新的感觉。一个宝贵的心理空间，让他能够暂时放下求生本能，去处理内心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
放松后的他感到真空，恍惚中，后羿猛然觉得医疗室太安静了，寂静里，千年的重量仿佛瞬间压了下来。塔外的风雪呜咽，像是无数亡魂的哭泣。
那些因日之塔而死的魔种、寒月家族的人，乃至整个逝去的时代，他们的亡魂在此刻与他这个幸存者共鸣。
身体的剧痛依然存在，但不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变成了某种可以感知、可以对抗的实体。
一股灼热的、不甘的火焰，从他几乎熄灭的太阳核心深处，猛地窜起。
这是什么？
不灭的火种？
我真正不想死的意志？
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的。
对。
没错。
无论生物本能还是不想逃避什么的。
我不想死。
我是终将飞向自由的凤凰，我绝不甘心葬身在这片残暴的雪原上，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哪怕我像普罗米修斯一样盗取了天火受刑，像伊卡洛斯一样坠日而落，像夸父一样逐日而亡。
我也必将如不死鸟一般，在太阳的灰烬里，挣扎的爬起来，在焚尽一切的烈火里，涅槃重生。
我，最后的第十轮太阳。
他咬牙，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灼灼燃烧，之前涣散的迷茫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所取代。
我，这个真实的、正在受苦的生命，拒绝无声无息地消失。
无论是民俗信仰的他者叙事，还是过去神明的残暴，我不会向任何一个屈服。
我要用我的活着，来对抗这一切的荒谬，来证明我这个真实存在的价值。
——————————
接下来，大伙们要开饭了。
“大家，辛苦这么久，饿了吧，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拥有了很多神职者能量药剂，在生存需求上，我们身体和战斗需要的能量不缺了，但它需要稀释，或者一次少饮。而正常食物储备也不少，所以食物和能量药剂你们选什么？”
程咬金从背包里拿出食物放在地上，又拿来了能量药剂并列排，让大家选择。
“我选择食物，能量药剂？无趣，唯有美酒佳肴，方能慰藉风尘。”李白取下腰后葫芦，抿了一口。
“我嘛……”李元芳有点纠结，“能量药剂虽然方便，但是金爷…我选食物，要是有点心就更好了。”
花木兰则果断选择药剂：“我用药剂，节省时间。你们随意，吃好了才有力气战斗。”
“能量药剂快速补充能量，效率很高，我用药剂即可。金爷，为元芳和李白他们准备些热食。”狄仁杰为了战斗需要选择药剂。
“我用药剂，我需要分析它对普通人体的具体效应。”扁鹊要研究药剂和水的比例。
“我是神职者，我可以直接喝药剂，”杨戬已经接受自己是神职者了，知道药剂对他来说更好，“吃一点东西就好。”
“药剂，咳咳，没别的，不想欠人情。”后羿半撑着自己站起来，经过一次治疗后，自己终于可以有限活动了。
“好嘞。”程咬金从背包里拿出干粮、肉脯、罐头、压缩军粮饼、长安硬糖，甚至还有酸辣菜干，“早知道就不让选了，像杨戬那样吃点东西喝点药多好。”
除了后羿，选择能量药剂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他们意识到自己刚才出于习惯的效率优先选择，在安全的环境下显得多么不解风情。
“既然医疗室是安全的，那我们还是开开心心吃一顿吧。”
“杨戬，你和我找一下医疗室里可以装东西的桶或者碗，然后去塔外装雪进来。”他拉着杨戬往外走。
“雪？”
“对，淡水资源我们要节省，我们去装雪，然后蒸馏出可饮用水。程咬金解释说。
“好，知道了。”
程咬金和杨戬去塔外把一大桶雪带来了回来，然后程咬金从背包里拿了一个折叠式能量炉。
以矿石为能源生火，这可是程咬金专门为了为任务地点「雪原」而准备的能源。
接着程咬金在李白与狄仁杰的帮助下，用桶子和塑料做了一个简易的蒸馏装备。
能量炉释放热量，装雪的桶子放在炉上加热，将雪融化沸腾，水蒸气顺着塑料膜流下集水器里。
篝火般的能量炉映照着围坐的众人，投下温暖摇曳的光影。唯有后羿仍独自躺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与那片光和热格格不入。
杨戬的目光在他孤寂的身影上停留片刻，忽然起身，几步跨过去，伸手抓住了后羿的手腕，他的力量很大，不由分说的扯了过来。
后羿才恢复些许气力，根本无从抵抗，竟被他硬生生从冰冷的阴影里拽了起来，踉跄地拖向了那片光晕之中。
“你干什么？！”后羿又惊又怒，试图挣脱，却反抗不了。
杨戬将他按坐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脸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无赖的轻松笑意：“我是你的医生兼合作人。你身子虚，心是会感冒的，我不希望你感冒。”
骤然被包围在陌生的体温与跳跃的火光中，后羿感到一阵不适应的眩晕。他瞪着杨戬：“你怎么就成为我的医生了？”
“你是我的老师，我是你的医生，多对称啊。”杨戬嘻嘻一笑，试图用玩笑掩盖深处的认真。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杨戬收起了几分玩笑之色，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力量：“我能治疗你的伤，足够了吗？”
后羿怔住了，他凝视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尤其是那双不再冰冷、甚至带着些鲜活神采的眼睛，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你……我没看过你笑。”
炉火的光芒在杨戬脸上跳跃，他坦然接受着这份目光：“那就重新认识我一下吧。杨戬，峡谷重案组的杨戬。”
“……后羿，”他斟酌了用词，“幸存者……后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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