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拉开时滚轮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棒球帽上褪色的飞鹰LOGO沾着雨水干涸后的痕迹,林夏刚捏起帽檐,针线盒就跟着翻倒出来。金属纽扣在键盘上弹跳两下,最后卡在F键与G键的缝隙里。
指尖碰到纽扣凹槽的刹那,雷声从记忆深处炸开。便利店玻璃窗映出十八岁的丁程鑫弯腰的弧度,他校服领口掠过她鼻尖时带起松木混着雨水的味道。"纽扣还我。"少年耳垂上的小痣在闪电亮起的瞬间格外清晰,像枚落在雪地上的黑芝麻。
"还没睡?"母亲的声音惊得林夏差点碰翻牛奶。门缝里漏进的光线在地板上切出锐利的三角形,她这才发现已经盯着纽扣发了十分钟呆。简历打印纸窸窣作响,林夏把纽扣塞进文件夹夹层时,塑料片刮破了拇指倒刺。
母亲推门的动作比平时重,织到一半的毛衣挂在竹针上晃悠。"我看看你的简历。"她伸手时竹针尖端擦过林夏手背,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红痕。
"基本都填好了。"林夏把文件夹往怀里藏的动作太急,纸张边缘在锁骨上划出白痕。母亲突然抓住她手腕,常年握粉笔的拇指按在脉门上,能清晰摸到加速的脉搏。
拉扯间文件夹摔在地上,A4纸像白鸽般四散飞开。红色纽扣弹到母亲漆皮皮鞋上,又滚到地砖接缝处打着转。母亲弯腰时后颈脊椎骨凸起明显的节结,拾起纽扣的姿势像个在课堂捡粉笔的教师。
"这是......"母亲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她将纽扣举到台灯下,拇指用力蹭过内侧凹槽。林夏这才注意到金色暗纹——缠绕的荆棘图案中央,小小的"丁"字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竹针掉在地毯上闷响一声。母亲嘴唇开合几次才发出声音:"丁氏集团的家徽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指甲陷入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的凹痕。
林夏去抢纽扣时碰倒了牛奶杯。液体漫过简历上"应聘岗位:总裁办公室行政助理"的字样,油墨渐渐晕染成蓝灰色的云团。母亲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校服袖口皱成一团。
"你见过丁程鑫?"母亲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窗外树影突然剧烈摇晃,十年前那场暴雨似乎从未停歇。台灯将母亲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成巨大的问号。
林夏的舌尖抵住上颚,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被雨水泡发的记忆里,少年递来的名片在雨中逐渐软化,而他转身时公交车站的积水溅湿了她的帆布鞋。
母亲用备课般的精确手法转动纽扣,金色暗纹在灯光下时隐时现。"这种暗纹只有丁氏嫡系才有资格用。"她声音突然低下去,"十年前那场葬礼上......"
电话铃声突兀地刺破空气。母亲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纽扣掉进牛奶渍里,溅起的白点在简历上绽开细小的花。屏幕上"丁氏集团HR"的来电显示在黑暗的房间里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