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周婆婆煮的红枣莲子粥，取“早生贵子”之意。四人围桌而坐，堂屋里弥漫着粥的甜香和糯米酒的醇味。
太爷话多了起来，讲莫家祖上的事，讲得闲小时候的糗事。
“这小子八岁时，偷偷拿我的刨子玩，把手刨了道大口子，血流了一地，愣是没哭一声。”太爷笑着说。
莫得闲有些窘：“太爷，多少年前的事你还记得。”
太爷瞪他一眼，又转向希延，“得闲脾气倔，往后他要是犯倔，你来教训他，我们莫家有一点好的，就是老婆当家。”
林希延笑着看向得闲，他拉住她的手，“这点太爷说得对，你要管我，一直管我。”
饭后，周婆婆收拾碗筷，希延要帮忙，被她拦住：“今天你是新娘子，歇着。”
莫得闲在院子里检查之前修的屋顶和窗户，她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站着，看晨光一点点铺满长江江面。
“委屈你了。”莫得闲忽然说，“婚礼这么简陋。”
林希延笑着摇头：“不简陋。有太爷，有周婆婆，有你，够了。”
莫得闲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新雕的木簪，簪头是朵未开的莲苞，雕工细腻，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昨晚赶出来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手艺糙，你别嫌弃。”
林希延看着莲花，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接过木簪，莲苞在掌心微凉，她带着期待，“帮我戴上？”
他接过簪子，小心翼翼插进她发髻。动作有些笨拙，弄松了几缕头发，但总算簪稳了。
“好看吗？”她摸了摸。
莫得闲看着她，晨光在她脸上镀了层金边，耳坠轻晃。
他喉结动了动，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成一句：“好看。”
周婆婆在厨房窗口看见这一幕，悄悄退开了。
这一日并无特别。莫得闲照常出门接活，希延照常去学校教书。
只是出门前，两人在门口停了一下。
“我傍晚回来。”莫得闲说。
“嗯，我等你吃饭。”
教室里，孩子们发现先生今日有些不同。
“先生戴新簪子了！”一个眼尖的女孩说。
她下意识摸了摸发簪，微笑：“嗯。”
“真好看。”孩子们七嘴八舌。
一个叫小梅的女孩子小声问，“先生今天特别好看，是有喜事吗？”
林希延顿了顿，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眼睛，点了点头：“是，先生成亲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欢呼和祝贺。孩子们不懂成亲的深意，只知道这是件喜事，先生高兴，他们也高兴。
那天放学，几个女孩子偷偷在她的讲台上放了一小束野花，用红绳扎着，不知从哪里采来的。
林希延捧着那束花走回家时，夕阳正西沉，长江被染成金色。
她推开院门，看见莫得闲正在井边打水，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听见声音，他抬起头，黄昏的光落在他脸上。
“回来了？”他放下水桶。
“嗯。”她举起手中的花，“学生送的。”
莫得闲看着那束不起眼的野花，又看看她发间自己雕的木簪，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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