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婚人,周婆婆便充当了。她拿起桌上早备好的一张红纸,上面是她请隔壁私塾先生写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周婆婆念得慢,有些字不认识,便跳过,念完,她将婚书递给莫得闲:“签了吧。”
莫得闲接过笔,在婚书下方工整写下“莫得闲”三字。
她接过笔,指尖触到他掌心薄茧,微微一顿,然后写下“林希延”。
字迹并列在一起,一个刚劲,一个清秀。
周婆婆将婚书对折,用红绳系好,递给太爷。老人颤抖着手接过,揣进怀里贴身处,“我收着,这是大喜事啊。”
接下来是合卺。那对粗瓷碗。碗中清水倒映着烛光,两人各执一碗,手臂相交,仰头饮下。水是凉的,流过喉咙,心里却滚烫。
“礼成——”周婆婆的声音很大,两个人都说不出的喜悦。
太爷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是一对银镯子,已经很旧了,但擦得亮。
“得闲他奶奶留下的,”太爷递给莫得闲,让他给希延带上,“她没等到这天……让得闲给你戴上。”
银镯有些大,套在纤细的手腕上晃晃荡荡。静摩挲着冰凉的镯面,上面有细密的花纹,是缠枝莲。
“谢谢太爷。”
老人摆摆手,重新坐下,望着这一对新人,眼睛里闪着水光。
莫得闲从竹篮里取出红布盖着的东西:一包芝麻糖,几个红鸡蛋,还有一小坛酒。
“太爷,婆婆,我和希延往后一定会好好过日子,就在这个小院里,您二老也不能缺,我们一起活,一起好好活。”莫得闲斟了两小杯酒。
太爷接过,一饮而尽,呛得咳嗽起来,却笑得开怀,却没有承诺。
周婆婆只抿了一小口,便放下杯子,拉起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要相互扶持。这世道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她的手在莫得闲掌心,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薄茧的粗糙。她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我会对希延好,”莫得闲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我一口吃的,绝不饿着她;有我在一日,绝不让人欺她。”
林希延鼻子一酸,紧紧回握他的手。
夜色完全沉下来时,周婆婆收拾好厨房,特意在堂屋多点了盏油灯,暖黄的光晕一直漫到楼梯口。
“我累了,先歇了。”太爷说着,他如今也搬过来,自然知道小夫妻俩今晚不能打扰。
他摇头晃脑,啧啧感叹,不久说不定他们老莫家就要添新丁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林希延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银镯。
镯子太松,总往下滑,她往上推了推,又滑下来。第三次时,莫得闲忽然伸手过来,手指轻触她的手腕,将镯子推到合适的位置。
他的指尖有薄茧,触感粗糙而温暖。
“明天我去把改小些。”他说,也坐到她身边,手指不自觉勾住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