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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柳枝的沙沙声。
“走吧,该我们上船了。”
刘耀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我能感觉到周围隐约有目光投过来,带着好奇和探究。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让我无处遁形。
“妈妈?”念念拉了拉我的手,小声地叫我,“你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蹲下身抱住女儿:“没事,妈妈就是有点累。”
刘耀文站在一旁,看着我微微颤抖的肩膀,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伸出手,轻轻覆在我的背上。
他的掌心很宽,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却意外地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
“别想了。”他的声音放低了些,低沉的嗓音里,竟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为了念念。”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是刘耀文第一次这样碰我。
不是递东西时不经意的触碰,不是为了维持“夫妻”体面的礼貌性动作,而是这样带着安抚意味的、轻轻的触碰。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微凉的温度,却让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张和耀州一模一样的脸就在眼前,那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恍惚间,我几乎要以为,抱着我、安慰我的,是耀州。
我抬起头,撞进刘耀文的眼睛里。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海,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怜惜,有无奈,还有一丝……我不敢深究的东西。
“爸爸,妈妈,快上船呀!”
念念的声音从船上传来,打断了这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对视。
刘耀文迅速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一个错觉。他转过身,朝船上的念念伸出手:“念念过来,爸爸抱你上船。”
我还愣在原地,背上传来的微凉触感仿佛还未散去。
我看着刘耀文抱着念念上船的背影,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坐稳,动作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耐心。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他那冷硬的侧脸柔和了几分。
真的太像了。
像到让我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也许,耀州并没有离开?也许,眼前这个人,就是他?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了。
不是的。
他是刘耀文。
那个在我第一次上门时,用冰冷目光审视我的男人;那个在耀州葬礼上,全程面无表情、只在角落里沉默抽烟的男人;那个说要代替弟弟照顾我,却始终和我保持距离的男人。
他不是耀州。
永远都不会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翻涌,一步步走上船。
船身轻轻晃动了一下,刘耀文伸手扶了我一把,这一次,他的动作很快,扶稳我之后就立刻收回了手,仿佛多碰一秒都是僭越。
船缓缓驶离岸边,划开平静的湖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念念兴奋地趴在船舷边,看着水里的鱼群,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坐在船尾,看着刘耀文陪着念念说话的侧影,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偶尔会回头看我一眼,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湖面上的风很轻,带着水草的清新气息。我靠在船舷上,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刚才林薇的话,反复浮现出刘耀文覆在我背上的手,反复对比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我忽然觉得很累。
累得不想再去分辨谁是谁,累得不想再守着那些回忆苦苦支撑。
如果……如果我能把刘耀文当成耀州呢?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在心底埋下。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刘耀文。
他正好也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冷冽,看到了他与耀州截然不同的灵魂。
我迅速低下头,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有些错位的温柔,比直白的冷漠,更让人心碎。
船还在湖面上缓缓行驶,载着我这个活在回忆里的女人,载着那个沉默付出的男人,还有懵懂无知的孩子,驶向一片看不清尽头的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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