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 山川阻且远

阿玛回来时面上终于带了笑意，进门便在唤卫嬿婉的名字，卫嬿婉正在教佐禄读书，闻言便快步出了门。

　　阿玛把她举起来，满面笑盈盈：“我的好女儿，都亏了你，咱们全家都可以回京了——”

　　她要去小选了，这消息刚送过来，阿玛调回去的调令也下来了，正是双喜临门。

　　当晚额娘便做了一桌子的菜，还让嬿婉带着佐禄出门买只烧鸡回来给阿玛佐酒。

　　一只烧鸡有两条腿，一条先给了佐禄，后一条佐禄吃不下，放在了嬿婉的碗里。

　　所以似乎，额娘也没有那么不爱她，只是她心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她其实从来都不缺什么吃食，她缺的只是额娘那个温暖的怀抱和温柔哼唱着的歌谣。

　　卫家如今也算是个内务府中等官宦世家，祖父从前是内务府总管大臣，虽然年事已高退了下来，但她父亲和伯父依旧在内务府领差，祖母还曾担任过册封女官。她们久在盛京，从不曾见到如此精巧的宅院，不过卫家的人大多都很和善，自然待她们都很好。

　　伯母特意请了位宫里的老嬷嬷，要赶着在嬿婉参加小选之前教一教她，进了宫也好少吃些苦。

　　可是好景不长，阿玛领差没有多久就遭人陷害吃了挂落，被狠狠打了一顿板子贬了官。还是祖父出面千托万求，才保了他的官，只赶回旧宫守着去。

　　如今的内务府，也不再是从前的内务府，拜高踩低的事从来都有，却不想这次轮到了卫家。

　　阿玛被抬回来时，嬿婉还有四个时辰便要参与小选了，额娘只抱着佐禄哭，伯母她们拉着她仔仔细细地叮嘱过了才放了她进去。

　　她去见阿玛，却连哭都不敢哭得太厉害，只害怕到时眼睛肿起来，再由着那些小人借题发挥。

　　阿玛趴在床上，见她进来便强笑着招了招手，嬿婉跪坐在他床头：“阿玛，痛不痛呀……”

　　瞧着她的泪眼，阿玛扯着嘴角抚摸着她稚嫩的面庞：“婉儿，不哭，阿玛不痛……只是阿玛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阿玛本想着，用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把你送到哪位娘娘的殿里面伺候着，你这般讨人喜爱，也不愁得不到娘娘的喜欢。来日，再由娘娘赐了婚，也算是圆满。可是阿玛还是低估了深宫里的人心险恶，连我都身陷囹圄，更何况是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我的嬿婉如此温顺良善，如何去得了那样的虎穴龙潭？”

　　“祖父和阿玛都打点好了，你先去四执库里躲上两年，也不必做什么，只管看顾伺候着先帝的冠服。领事的芬姑姑与咱们是老乡，若有好的机会，她会帮你的。”

　　卫嬿婉不住地点头，不知不觉间还是泪流满面。

　　阿玛用拇指拭去她的泪珠，温柔道：“我儿，莫哭。深宫险恶，凡事，记得中庸为上……不要舍不得银钱，只有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卫嬿婉抬起手擦去了眼泪，狠狠吸了吸鼻子，郑重地朝阿玛叩了首：“阿玛，嬿婉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