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 山川阻且远

　　卫家毕竟经营多年，卫嬿婉的容貌、礼仪等也挑不出任何不是来，即便是最严苛的嬷嬷在面对她时也不由流露出一二满意的神色。

　　睡在她身侧的小宫女叫做春婵，是个脸蛋儿圆圆的姑娘，二人同吃同睡，自然很快熟稔起来。春婵人虽很聪明，也老实，但出身实在有些低，拿不出银子买个好前程，多半是要被分到四执库去。

　　春婵也没想过其他地方，只是心里很舍不得嬿婉——众人也都觉着，这个处处出挑的姑娘想必是要分去哪位主子身边的。卫嬿婉只在春婵抱住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手：“没什么一定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说给春婵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只要有一个人听进去，那也很好了。

　　她被分到四执库的时候一众宫女都有些震惊，卫嬿婉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地站到芬姑姑身后，春婵紧跟着她，偷偷勾了勾她的手指。

　　两个人的小指在宽大的袖袍下相互依偎着， 卫嬿婉偷偷回头与春婵相视一笑。

　　二人虽然不在一处做活，但晚上还是歇在一处，卫嬿婉被春婵和澜翠夹在中间，澜翠低声道：“我今日随着邢公公出门办差，回来的时候路过冷宫，有个侍卫凑过来问我认不认识你。我没理他，嬿婉，他说他姓凌，你认识他吗？”

　　卫嬿婉趴在榻上，闻言换了只手支着下巴，用换下来的手掖了掖澜翠的被子：“认识归认识，不过你也别理他，就当不认识我好了。”

　　被留在四执库的姑娘们多半出身不好，拿不出银子来上下打点，澜翠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她是家中长女，自小学着持家，此时便掰着手指头像模像样道：“嬿婉，咱们要是去不了主子娘娘们身边做个得宠的大宫女，二十五岁可就要出宫去啦。到时候家中若不愿意接济收留，咱们嫁人也并不容易，只能靠这些年攒的银子凄惨度日。如果那侍卫喜欢你，你不如拖着他些，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再者说，他是男子，机会总是多些。若是机缘巧合发了迹，总也是惦念着你。”

　　卫嬿婉只觉得有些好笑，澜翠比她还要小一岁，她绕开澜翠的话：“怕什么，即便没人收留咱们，咱们便一起过日子，去慈幼院帮工，也不算老无所依。”

　　嬷嬷的脚步声响在门外，本来在窃窃私语的小宫女们迅速噤了声，一个个侧身躺好，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宫女们歇不了几个时辰，天蒙蒙亮时便被叫了起来，众人各自散去了自己做活的地方。卫嬿婉守着一屋子先帝的冠服，仔细清点一遍后依旧还有许多时间，她百无聊赖地倚着墙站着，芳姑姑从外路过，状似无意道：“四执库清净归清净，活计却轻易做不完，如若有人能出去帮帮旁人，也算是善事。”

　　与她一并在这当值的小宫女叫做松桂，此时正打着瞌睡，瞧见卫嬿婉瞧她，便摆了摆手：“你想去就去吧，别告诉姑姑我睡着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