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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

云之羽:观前尘

  云为衫的死和宫唤羽的背叛如同两条藤鞭日夜笞挞着宫子羽的心魂,他这一生,无论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都是无尽的利用与厌弃,从此后每一个下雪的夜晚对他来说都如同梦魇。

  

  宫子羽高烧不退,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数日,嗓子哭哑了,眼泪也流干了。

  

  等他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旧尘山变得空荡而寂寞。

  

  金繁告诉他,宫远徵带着宫尚角离开了宫门,月公子落了残疾,泠夫人病重,宫朗角意志消沉终日饮酒。

  

  似乎一切都在奔向颓废与衰亡,似乎所有人都在束手无策地等待着最坏的消息,等待着宫唤羽称霸江湖,危害四海,等待着宫门的名声一落千丈,从名门正派变成人人唾弃憎恨的存在。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场坠落的发生。

  

  宫紫商来找宫子羽的时候也没有了从前咋咋呼呼的欢乐,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少年人的张扬和灵动,变得死灰一片,她判若两人地用老气横秋的语气对宫子羽说:“你是执刃,要担起肩上的使命和职责。”

  

  而宫子羽摇摇头:“来不及了,刻在我身上的另一半无量流火的密文心经早已经被我哥……宫唤羽他得手了。”

  

  意料之中,若是宫唤羽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猖狂地离开宫门。是他们错了,忠奸不分、善恶不辨,一手将宫唤羽这个祸患养成,是他们辜恩背义,逼走了宫尚角和宫远徵。宫紫商凉凉地笑了一下,说这宫家终究是落了个支离破碎的结局。

  

  宫远徵坐在黔中寨子里一座吊脚木楼的阶息上晒太阳。

  

  宫远徵第一次随宫尚角外出去拜访苍山派的路上路过黔中,听闻这里多奇花异草,有精通巫蛊之术的宗派隐世不出,曾开玩笑地和宫尚角说若以后江湖风波平定,无锋祸患尽除,他想在这纵横延绵的山脉之间给自己寻一个归处。

  

  那时宫门的生意已在宫尚角的手中发扬光大,联通四海,自然也有生意做到了这里,于是宫尚角不声不响地差人在寨子里购置了一处田产。

  

  然而没过多久,由于他与宫门对于无量流火截然相反的态度,导致他在宫门内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压,手中的产业和生意也被三位长老索要走,分权给了各宫。这座吊脚木楼因为用的是他的私产,不曾走宫门的账目,因而得以保留。

  

  离开宫门后,宫远徵带着宫尚角住进了这座小楼之中。

  

  前几日下了雨,此时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水汽,阳光穿过缭绕的稀薄雾气落在成片相连的歇山顶上,给鳞次栉比的青瓦染上一层金灿灿的浮光。

  

  宫远徵把前几日新摘的草药用线串在一起挂在飞檐的翘角上晒,想着过一会儿再煎副药给宫尚角服下,这几日哥哥也就该转醒了。

  

  忽然身后内室的木门被呼啦一声重重地拉开,慌乱的脚步把走廊的木板踩得吱呀作响。宫远徵站起来,才刚转过身就被来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哥哥,”宫远徵咧开嘴笑起来,抬手环住对方的后背,手掌覆在对方的后心上,感受到宫尚角蓬勃而急促有力的心跳,“你醒了。”

  

  “远徵。”

  

  无论何种境遇,宫尚角都最怕宫远徵不知所踪,轰轰烈烈的忧怖与落寞总是先于其它情绪占据心头。

  

  他是想要放开他的,然而却抱紧了他。

  

  摇摇欲坠的信仰崩塌之际,宫远徵是他唯一的支撑。

  

  或许是因为宫远徵,他才没那么恨把宫远徵带来这个世间的宫门,但或许是因为宫远徵,他才这样痛恨养育着宫远徵的宫门。

  

  但只要宫远徵依然站在他的面前,用那种清澈而亮堂的眼睛看着他,做他最虔诚的信徒。

  

  那这世间一切的背叛就都不算是背叛。

  

  宫唤羽的威胁犹在耳边,宫尚角还记得那天他从手下侍卫接过那一纸悬赏令时的颤抖,还记得听到宫唤羽说拿捏住宫远徵就等于拿捏住自己软肋时的愤怒。

  

  如果最安全的地方是待在自己的身边,那就再也不要放开;如果是软肋,那就藏起来,藏到自己的羽翼之下,藏进自己的怀中,藏进自己的胸膛里,让血肉将其包裹保护。

  

  本该是这样的。

  

  阳光落在屋脊上,落在远方柔美的山色中,落在宫远徵身上清苦的草药味里。

  

  一个人没有软肋就无法呼吸,当宫尚角抱住宫远徵时,才觉得自己得以从漫长无际的窒息中解脱。

  

  傍晚宫远徵靠在栏杆旁摆弄着晒干的草药,宫尚角盯着他轻快的身影看了半天,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一天虚幻的平和。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宫远徵掰草茎的手顿了一下,他转头冲宫尚角笑一下:“哥,你从前说过,在这处小楼里,晚上可以躺着看月亮。”

  

  宫尚角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沉沉。

  

  “远徵,为何从宫门离开?”

  

  宫远徵不笑了,夕阳从他的身后向下沉落。

  

  “我们回不去了,哥,”他随手把草药放回竹筐里,强装镇定地挺直背,像是做好了被宫尚角唾弃或指责的准备,但其实这种准备从他下定决心离开宫门的那一刻就在准备着了,“我骂了人,推了长老,拔了刀,还遣散了你的侍卫,宫门里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紧绷着身体,孤注一掷地等待着宣判的降临。

  

  宫尚角冲他招了招手,于是宫远徵走了过去。他被宫尚角拉着手轻轻地拥进怀里,又被安慰似的轻轻抚摸过发顶。

  

  “那就不回去了,”宫尚角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也值得哭啊?”

  

  才没有哭,在被哥哥拥进怀抱之前他明明没有落泪。

  

  哥哥,我真没用。

  

  我阻止不了阴谋的发生,拦不住宫唤羽,守不住无量流火,甚至无法为你讨回公道。我只能像一个懦夫一样地逃离,带着满心愤怒和无处发泄的委屈。

  

  不出月余,宫唤羽果然带着无锋的残部“四方之魍”在江湖中霸道横行,之前他借以宫门名义结交的帮派如今也被他以威逼利诱的方式纳入囊中,如有不屈服的便会遭到灭门的屠戮。

  

  宫门的名声自此清正不在,被视为妖风恶浪,遭世人唾弃。

  

  这段时间宫远徵也没闲着,他在研究当地的巫蛊之术时发现了司徒红蛊毒的制发,由此他大受启发,结合自己曾中毒的经历研制出了一种流走于经脉之间的剧毒,服用之人只要调动内力便会因经脉逆行暴毙而亡。

  

  只是这种剧毒宫远徵还没找到解法,因此不敢擅用,他又给上官浅写了封信,向她讨一副司徒红蛊毒的解药,以求从中找到思路。

  

  然而在等待上官浅回信的过程中,他竟发现本该安心养伤的宫尚角一直在与宫门的暗卫联络,信中言辞恳切,句句都是为如何消灭宫唤羽而忧心。

  

  宫远徵攥着信的手在抖,他觉得妄想让宫尚角隐世避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前几日宫尚角还陪着他在吊脚楼下一起种了花,安逸闲适的气氛竟让他产生了他们会这样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生活下去的错觉。

  

  其实宫远徵是知道的,他知道宫尚角不会对江湖的乱象坐视不管,可依旧心存幻想,幻想自己可以霸道地把他留在偏远的青山绿水间,闭目塞听,从此隐居躲避江湖祸乱。

  

  宫远徵拿着信走上吊脚楼,晴天阳光正好,宫尚角正在给自己昨天新抓来的毒虫喂饲食。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宫远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宫尚角疑惑地转过头,却看到宫远徵手中紧攥的信封,揉皱的边角上依稀可见宫门专属标记的印花。

  

  “没有,”宫尚角冷静地看着他,拍掉手中的土,“我知道你在宫门里待着委屈,知道你喜欢自由……”

  

  “才不是!”宫远徵激动地打断了宫尚角的话,“哥,我是替你委屈,我没有向往自由,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待在你身边,如果哥哥执意要留在宫门里,我也愿意一辈子待在宫门,一辈子永远不出山谷。”

  

  “说什么傻话。”宫尚角轻轻地笑,只把他当做不谙世事的孩子。

  

  “哥!”

  

  “远徵,”宫尚角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知道你的意思,宫门里的三位长老固然让人厌恶,但我做这一切并非是为了他们。江湖里的杀戮不停歇,这天下哪里有安宁之所?

  

  宫尚角的手停在他的耳朵上,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尖,在此之前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等找到宫唤羽夺回无量流火之后,我愿意和你……”

  

  后面的话宫远徵不记得了,因为那一天再也不会来临了。

  

  宫唤羽启动了无量流火,江湖陷入生灵涂炭之中,无止境的永夜里再也看不见光明。

  

  上官浅的回信石沉大海,或许她回了,只是消失在了动荡的半途中,又或许她根本没有回,因为流离失所的人群大量涌入孤山派,她无暇顾及这样的琐碎小事。

  

  宫子羽以执刃的身份下达的最后一条命令是打开山门广济天下无家之人。

  

  随后他辞去执刃一职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炭火上烧去背上的密文向天下谢罪。后来还是宫紫商破门而入把他从炭火上拽了下来。宫子羽后背皮肤感染溃烂多日,月公子将所有珍贵灵药用尽才救回他一命。

  

  宫唤羽暴露行踪的那天正好是上元节的前一天,宫尚角独自策马离开寨子时宫远徵也追了出来。

  

  “我要一起去。”宫远徵笃定的目光亮晃晃如火,宫尚角无法以任何拒绝的理由将他抛下。

  

  天上下着小雨,两人紧绷着神经疾行赶路没有多言,烟雨蒙蒙中只有一段简短的对话。

  

  “哥,明天是上元节。”

  

  “嗯。”

  

  “我有个心愿,等我们干掉宫唤羽之后你能不能答应我?”

  

  “好。”

  

  宫尚角后来每次回忆起那天宫远徵浸湿在细雨里的声音时总在想,如果他没有随口应答而是郑重做出承诺,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他当时满心只有不能让宫唤羽再次跑掉的念头,并没有认真地细想宫远徵的心情,以至于后来他努力回忆时的画面只有朦胧的雨幕,宫远徵那时的表情像是被晕在水里,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雨不停地下着,冲刷过山林的草木,在地上汇聚成水滩,两匹马踏泥追了数百里才断住宫唤羽的去路。

  

  宫唤羽站在山顶上与宫尚角和宫远徵两人对望,身后是陡峭的悬崖。

  

  他率先开口挑衅道:“尚角弟弟,上次让你侥幸活命皆因我的功力还差最后一点未能突破,今日你再中我一刀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宫唤羽周身如漩涡般的气流相比上次更加暴烈,雨水也被那气流间隔开,半分没有弄湿他的衣服,他的双眸血红,呈现一种走火入魔的狂态。

  

  宫远徵拔刀就要向前,被宫尚角一把按了回去,宫尚角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一脸戒备地盯着不远处的宫唤羽。

  

  果然当宫唤羽抽出刀时,便见刀身上仿佛裹着一层赤红的浮动气流,受内力催动使邪术附着其上,若被那裹着血色气流的刀刺中恐怕会当场毙命。他一挥刀,肉眼可见便将雨幕切开一条口子。

  

  宫远徵光是看着就能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实力相差悬殊。如今宫唤羽已将邪术修炼得炉火纯青,就算他和宫尚角两人合力也不是对手。

  

  他觉得好后悔,如果多年前的上元节他没有吃醉酒,那他就不会逾越兄弟之间的界线。

  

  如果不是他太想求得一份回应,步步紧逼致使宫尚角躲着不愿见他,那他大抵会在潜入宫唤羽院落后和哥哥当面说清宫唤羽修炼邪术的阴谋,而不是宫尚角拖着伤口不治高烧不退,他满怀悲切地逃离。

  

  自己走错一步便步步踏错,怪他重生一世却不甘心、不舍得和宫尚角只做手足。

  

  宫尚角出刀飞快,几步近身来到宫唤羽身前,他知道要赢过宫唤羽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越无法占据上风。

  

  宫远徵只看到宫尚角刀上甩掉的雨珠飞溅,快刀乱斩下顷刻间便将宫唤羽周身的气流劈散开。于是宫远徵立刻从撕开的突破口攻去,两人合力几招之间便将宫唤羽逼至悬崖边缘,待他正要用毒之时,宫唤羽身形一扭,内力迸发间如屏障般的气流重新环绕周身,向着宫远徵的面门席卷而来。

  

  接着宫远徵只觉自己后颈一紧,被宫尚角拎着衣领扔到数尺外的安全之处。宫远徵站稳脚,抬头见宫尚角还在突进,他手上的长刀在急速的挥砍下只余重重刀影,宫唤羽被步步逼退,半只脚已掉出悬崖边缘。

  

  被雨淋湿的地面泥泞湿滑,宫唤羽脚下不稳就要摔下悬崖,他忙将裹挟着血色的刀刺向宫尚角的心脏,然而宫尚角却只进攻不防守,毫不迟疑出掌拍向宫唤羽的心脉,似要与宫唤羽同归于尽。

  

  宫远徵也不知自己哪里爆发出的力气,瞬息间便从数尺之外冲到宫尚角身前替他挡下了那柄被邪术催动的血刃。

  

  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宫尚角在自己面前倒下。

  

  刀刃刺入身体的瞬间宫远徵便感觉自己的心脉被震成了碎片,从剧痛到麻木几乎是同时发生。

  

  宫唤羽摔落悬崖之下,他被宫尚角抱在怀里,意识逐渐溃散,他看到哥哥的眼泪和满手的鲜血,又被雨水不断冲刷干净。

  

  他紧张了一瞬,以为宫尚角受了什么伤,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自己的血。

  

  还好是他的血。

  

  只可惜他的心愿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明天就是上元节了,可明天才是上元节。

  

  “上元节的时候想和哥哥一起……”

  

  宫远徵合上了眼睛,像是沉入无边无际的江流,耳边淅沥的雨声逐渐变得遥远。

  

  潮起潮落的波涛声里,他感觉自己不断地下坠,坠入深海,又被冲上海岸,而耳边的雨声又重新响了起来,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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