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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

云之羽:观前尘

  空谷寂寥,无人应和。漫山苍茫的雪好似崩塌倾覆而下,宫远徵茕茕孑立遥望远山,终被这场无声的杀戮吞没。

  

  宫门里无一人前来相助,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有宫尚角一人在孤军奋战,殚诚毕虑地守护着这个腐朽而沉重的家族,可是这个家族给予他的却唯有伤痛和背叛。

  

  宫远徵架起宫尚角的一只胳膊,揽着他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脚步踩在新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第一次觉得旧尘山谷的夜晚是这样安静。

  

  旧尘山峻拔巍峨,宫远徵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因此他的喜怒哀乐、悲欢聚散全都属于这里。

  

  他只在跟随宫尚角处理江湖事务时才离开过这里,每次外出,宫尚角策马走到山门时都会回头看一眼耸立的旧尘山,于是他也学着驻足回看。离开时背着山而去,回归时望着山而来。

  

  悠悠的远山仿佛永远在安静地驻守,他曾以为这里就是他的故土。可如今他才想明白过来,给予他庇佑和保护的高山不是山,而是宫尚角。宫尚角才是他叶落归根的安身之所。

  

  他的灵魂只活在宫尚角存在的地方。

  

  除此之外,皆是远方与他乡。

  

  宫远徵拖着宫尚角艰难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已耗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而这时雪重子和宫朗角才珊珊来迟。宫尚角早已陷入昏迷,没有止血的伤药在手边宫远徵也不敢贸然去拔他腰腹的刀,只能先把人带回徵宫再治。

  

  但这条山路太过崎岖漫长,宫远徵拖着宫尚角向上爬到几近力竭,他不敢浪费任何一点力气,不敢流泪也不敢说话,只咬紧牙关每走一步在心里叫一句哥,每一句都仿佛在心上狠狠划下一道刀痕。

  

  雪重子和宫朗角上前想要从宫远徵手里接过昏迷宫尚角,然而宫远徵的五指始终攥着宫尚角不放,仿佛对方已长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其他人呢?”宫远徵的声音冷似寒冰,虽是在质问,却连愤怒都没有,仿佛已心如死灰。

  

  宫朗角稳稳地扶住宫尚角晃荡的身体,轻声对宫远徵劝道:“远徵弟弟,把哥哥交给我吧,你等下还要留着力气配药。”

  

  没有人回答宫远徵的问题,他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再也抑制不住的哭腔:“宫唤羽带走了无量流火,其他人呢!”

  

  眼泪蓄满眼眶,打转着不肯落下,宫远徵终于崩溃般大声怒吼出来:“其他人去哪了?为什么没有人来?宫门里的人是全死了吗!”

  

  宫朗角趁宫远徵情绪激动,从他手里扶过宫尚角就往徵宫赶去。

  

  雪重子怜悯地看了宫远徵一眼,用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语气道:“金复去请三位长老时被拒之门外没见到,后来是花公子去了才把长老们请了出来。现在他们都在羽宫那边,羽宫里死了两个人,羽公子和月公子身负重伤。”

  

  宫远徵仰天长叹一声,空中细雪飞舞,落在他的面颊上就化了,像是寒山散落的眼泪。

  

  这年的冬天真是太过寒冷了。

  

  徵宫里煮药的雾气缭绕了两日不散,药味顺着风往山上飘,宫门各宫里都几乎能闻到空气里的草药味。

  

  宫尚角受伤生死未卜,长老们和各宫派来的人轮番来了徵宫数次想要探望却都被拒之门外,宫远徵放话,除了泠夫人外其余人一概不见。金复抱着刀尽忠职守地守在徵宫门口,当了尊冷漠无情的门神。

  

  徵公子说了,谁愿意在宫门的寒风里站多久就站多久,冻死不管。

  

  对峙那天宫尚角死守到最后也没有把装有三朵出云重莲的盒子交出去,宫远徵取了一朵给泠夫人治病,这次又给宫尚角用了一朵。匣盒里还剩下一朵,但宫远徵却头也不抬地冲屋外喊:“金复,去把长老院拿走的那朵出云重莲要回来。”

  

  “我哥醒不过来,宫门里的人一个都别想独活。”

  

  “是。”令行禁止是金复最大的优点,领命立刻便去了。

  

  月公子和宫子羽都受了重伤,长老们动了那朵出云重莲的心思,没想到宫远徵会真的派人来索要。

  

  那晚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金复再次登门时长老们立即就开了门,生怕再耽误了要事。金复杵在大殿里像根木头,是不拿到出云重莲就脚下生根的木头。

  

  “这……”月长老十分犹豫,“子羽和犬子受了重伤,可否请徵公子把这朵花留给他们?”

  

  “角公子中刀昏迷不醒,需要出云重莲救命。”

  

  花长老像是才想起来宫门有这号人物一样,忙问:“尚角怎么了?怎么会中刀?”

  

  金复吸了吸鼻子,他突然觉得有点鼻酸。别人都笑话他笨嘴笨舌不识眼色,只有角公子不介意他永远学不会阿谀奉承的愚钝,还选了他做贴身侍卫,角公子说他只要忠厚就好,不必非学得八面玲珑。

  

  这些年他跟在角公子左右,看着角公子的身上为宫门新添了一道道伤痕。金复想,就算是他这样的木头脑子铁石心肠也要心疼的,宫门举目全是角公子的亲人,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呢。

  

  他冷漠回答道:“角公子为了从唤羽公子抢下无量流火,被对方用刀刺伤。”

  

  长老们的第一反应却是:“是宫唤羽偷走了无量流火?”

  

  金复感到一阵窒息,今天就算徵公子让步了他也一定要把出云重莲要回来,他伸出手:“请三位长老将出云重莲拿来,角公子还等着要用。”

  

  雪长老却还在犹豫:“远徵那里不是还有三朵吗?”

  

  “谁看到了?唤羽公子污蔑我们徵公子,长老们到现在还要偏听偏信吗?”金复还是第一次如此愤怒到敢去顶撞长老,“卑职愚钝,只知道这里有一朵出云重莲,还要带回去给角公子救命,长老们难道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角公子……”

  

  后面的话他哽咽到说不出口。

  

  金复带回出云重莲的时候,宫尚角已经在宫远徵的救治下脱离了危险,此刻正安静地昏睡着。

  

  “哭什么?”宫远徵坐在宫尚角的床边,紧握着他的手,目光一瞬不曾从宫尚角的身上离开。金复都怀疑徵公子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方才哭过。

  

  金复将出云重莲递过去:“徵公子,东西拿回来了。”

  

  宫远徵接过后随手扔在一边,依旧盯着床上的宫尚角,对方眉头只要稍皱一下他就立刻将内力渡过去些。见宫尚角睡平稳了,才再次续上刚才没说完的话。

  

  “他们不是一向如此吗?这也值得哭?”

  

  宫远徵甚至不屑细问金复索要出云重莲的过程,他的眼神很冷,语气也冷,然而金复看着他的面庞,却觉得徵公子平静的双眸之下隐匿着癫狂,仿佛已暗下了某种决心。

  

  “你去徵宫外面守着,谁都不许放进来,他们惺惺作态的样子让我恶心。”

  

  金复冷着脸横刀赶走所有前来探望的人,只有在泠夫人过来的时候才收了刀。

  

  夜里他回到屋前,在门外敲了敲门框,汇报道:“长老们派来的侍卫来了几波,被我赶了几次也就不来了。后山差人送来雪莲和一些伤药。羽宫没派人来,听说羽公子悲伤过度病倒了。只有大小姐站了好几个时辰才离开,她刚刚送来两幅护具,让属下务必交给您,说之前误会了徵公子,这两幅护具是按照角公子和徵公子两位的身量新做的,拿来给您赔罪。”

  

  宫远徵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只道:“只把护具帮我收起来。”

  

  第三日早上天刚蒙蒙亮,宫远徵牵着匹黑马从徵宫向外走。马背上覆盖着御寒的竹纹织锦缎毳羽毯,如此华贵的毯子给马盖甚是奇怪,但若细看,毯子边缘处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黑马驮着的正是宫尚角,他此刻依旧陷在昏睡中,安静地趴在马背上任由宫远徵带着出了徵宫。

  

  金复在后面跟着,手里还牵着匹马,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行囊。

  

  日出东方的清晨,渐淡的雾霭中,宫远徵牵着他的人间缓缓向山下走去。

  

  结果他刚走了没几步便被训练精良的宫门玉侍团团围住,宫远徵抬眼扫视一圈,最低的都是黄玉侍卫。

  

  “宫远徵!你要去哪?”三位长老出现在他面前。

  

  宫远徵神色淡漠:“离开宫门。”

  

  月长老看着他:“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样顽劣任性,闹脾气也要有个分寸,尚角还在昏迷不醒,你这是要带他去哪?”

  

  “可笑,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哥哥的伤?”宫远徵憎恨地看着面前道貌岸然的三位长老,“从小到大我给哥哥送药疗伤上百次、上千次,却无一回来人探望。而宫子羽那个蠢货就连摔了跟头腿上破点皮,徵宫的门槛都能被踩掉一层皮。”

  

  “这是什么话,都是宫门的子嗣,哪里有不关心的道理?”雪长老道。

  

  “我哥哥受的每一道伤都是为了宫门,可宫门回馈给他的,只有更深更致命的伤而已。”宫远徵的情绪一时没有收敛好,声音带上了些颤抖。

  

  月长老服软道:“远徵啊,宫唤羽污蔑你的那件事,没有相信你是我们的不对,害你蒙受了不白之冤,实在是非常对不起。”

  

  月长老的头发花白,此时佝偻着身子语气恳切地向小辈认错,任谁看了都心生唏嘘叹息。

  

  然而宫远徵却不吃这套,反而冷笑一声:“若非你们颠倒黑白,非要罚我哥哥跪祠堂,他又怎么会伤了元气,力有不逮被宫唤羽打伤?若非你们玩忽职守,偏心羽宫,在我哥哥去拦宫唤羽时无一人前来相助,又怎么会酿成大祸,丢失无量流火?”

  

  宫远徵眸如霜雪:“我绝不原谅。”

  

  此时听到动静的前山后山各宫也陆续赶来。

  

  “远徵弟弟这是要走?”

  

  “徵公子慎思啊!”

  

  “远徵,注意分寸,怎可对长老不敬。”

  

  劝者纷纷,说的是宫门的大义,论的是他们自身的需要,却全无半句是为宫尚角所说。

  

  宫远徵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冷不会再难过,然而此刻却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抬眼看向众人的目光变得凶狠:“我哥天天在外厮杀,替宫门出生入死,你们这些人一个个中饱私囊,各怀异心,还要对我哥哥不满,诸多怨言。”

  

  宫远徵满心凄凉,被痛苦填满,他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痛恨着身体里那段把自己和哥哥联系在一起的血脉。

  

  “你们把他当什么?一条看家护院的狗吗?”

  

  花长老眉毛一横:“休得胡言!”

  

  雪长老走上前正要理论一番,宫远徵竟一把推开他,把他推得连连后退几步。

  

  他孤身一人,却厉声向众人讨伐:“你们怎么敢?怎么配?”

  

  接着他一把挥开周围数个黄玉侍卫:“让开,你们不配站在我哥哥的身前,脏了他的一片真心。”

  

  宫远徵抽出腰间的刀,刀尖指向的每一个都是他的家人。

  

  “今日谁敢拦我,别怪我杀自己的族人。”

  

  众人面面相觑,想拦又不敢拦,宫远徵一手握刀,一手牵着缰绳慢慢往前走去。

  

  “放他走。”

  

  身后的山阶之上忽然传来泠夫人的强令,她站得远,衣袂在风中猎猎而动,身后是渐明的天光,而她像极了从山尖升起的太阳。

  

  宫远徵转身向着泠夫人跪下来附身行了个大礼。

  

  长老们无奈挥退了玉侍,将路让了出来。

  

  金复拉着马跟在宫远徵身后走出旧尘山谷。一路沉默,直到走在前面的宫远徵停下来,金复也拉马止步。

  

  “金复,你走吧。”

  

  “徵公子……”金复哽咽起来。

  

  “那匹马是留给你的。”

  

  宫远徵冲他很浅地笑了一下,金复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徵公子和角公子很像,两个人容貌不像、性格不像、气质不像,具体哪里像他也说不出来。

  

  只是金复莫名想起那一年他被角公子选为贴身侍卫。角公子是宫门后辈中最厉害的那一个,宫门的侍卫们无不想做他的臂膀,可角公子挑选了最平庸木讷的他。

  

  当时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拍着胸脯发誓说此生定当为角公子肝脑涂地。

  

  记得那时角公子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似乎很浅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不用,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轮到身边的侍卫去送死。”

  

  时隔多年后,金复对着分不清是谁的背景掏心掏肺道:“我也愿意给公子牵一辈子的马。”

  

  宫远徵摇摇头:“江湖要变天了,你务必找个安全的地方栖身,如果没有地方可去的话,就去投靠孤山派,记得别说你是宫门的人。”

  

  金复忍着泪水最后给宫远徵拱手行了一次礼,又转身向马背上昏迷的宫尚角行了礼,将他们的那份行李交到宫远徵手上,随后策马离去。

  

  宫远徵背着行李拉着马往前走了一段路,太阳从身后升起,金光四射,灿灿的光芒落在前方的路上。

  

  他停下脚步,想要回头再看一眼远山,但头却只转了一半,没有看向身后,目光看向身边趴在马背上的人。

  

  宫尚角依旧闭着眼,赤金色的霞光滑过他的鼻梁,铺洒在他的眼睫,像是镀上了一层圣光。

  

  宫远徵侧身靠过去,闭上眼睛,低下头轻轻贴上宫尚角的脸颊。

  

  如同用此生不渝的虔诚去跪拜一座仰止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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