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白泽,我的——青梅竹马。”
商陆看着宫远徵炸毛的样子,起了兴致,信口胡诌。
白泽起身作揖,风度翩翩。
白泽“久仰远徵公子大名。”
宫远徵敏感脆弱的神经被“青梅竹马”四个字再次压垮,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对着白泽冷哼一声,“装腔作势。”
宫远徵眯着眼,上下扫视着白泽。
宫远徵“商陆,就这?”
这种人也能当你的青梅竹马?
朱厌小姑娘马上为自己的白泽哥哥抱不平。
朱厌“白泽上晓算星占卜,下通商贾之事,是小姐极重要的人,远徵公子可切莫这样说。”
缺心眼的小姑娘一脚正中宫远徵的尾巴,宫远徵心里“嗷呜”一声,全身的毛炸得更开,磨着牙。
宫远徵“商陆,看来你还有很多好朋友没有介绍给我认识。”
商陆“哎呀,我们来日方长嘛。”
商陆浅笑,伸手招宫远。
商陆,“过来坐,远徵弟弟。”
宫远徵被商陆随口的“来日方长”哄得好了,胸中隐隐的火竟真的熄了不少,乖乖上前坐到商陆身边。
商陆“白泽,你先告退吧。”
白泽不甚在意宫远徵明里暗里的眼色挑衅,稳稳作揖便要告退。
宫远徵抱臂冷面瞧着,眉角眼梢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商陆叫我来,叫你走。
什么狗屁青梅竹马,还得是我。
宫远徵“商陆——!”
宫远徵哼哼唧唧,还顺势朝商陆方向挤了挤。
柑橘柠檬的香气萦着商陆温软的气息绕在宫远徵周身,宫远徵看着商陆的浅笑,一下子被没了脾气,只小声说:
宫远徵“商陆,别听朱厌的,也别跟那什么白泽走,你想要什么,徵宫都有。”
商陆“给你惹了这许多麻烦,远徵弟弟,我心里头实在觉得亏欠。”
宫远徵“觉得亏欠,就该留下慢慢还给我。”
宫远徵抓着商陆的衣角,慢吞吞说。
宫远徵坐在身边,软乎乎有些委屈的样子可爱极了,商陆想伸手去捏他的脸,却被他抓住手腕。“吧唧”一个吻落在商陆的手心。
气息灼热,嘴唇柔软,小狗那双看向姐姐的眼睛,明亮无比。
宫远徵“商陆,别跟他走。留下来,好不好。”
商陆渐渐敛了笑意。
商陆“弟弟,宫门怕是不想再和商家有牵扯了。虽说此事是商天一手策划出来的,但到底是因为商家内部斗争,牵连了宫门。”
宫远徵“危言耸听,难道没有商家,无锋就不会想着偷同幽吗?”
宫远徵气呼呼反驳。刚刚因商陆唤自己而涨满的心,又慢慢瘪了下去。
商陆想了想。
商陆“也对哦。”
又皱眉。
商陆“但我也不想在对我有芥蒂的环境下待着,任谁都想和看得上自己的人共事吧。”
搞得她欠宫门似的。
商陆生来自由肆意。
宫远徵闭上了嘴,不说过了,眼里盈着失落,晃晃荡荡的。
他明白商陆,他也不想强迫她。
他不想她不开心。
只只跳上茶几,尾巴一扫,把装着茶水的小杯一扫打落在商陆裙上。水渍在柔软的襦裙上晕开,宫远徵拿自己的帕子去擦,指尖一片冰凉。
茶已经凉了。
商陆“好了,不说这不高兴的了。”
商陆复又笑起来,摸了摸宫远徵毛绒绒的脑袋。
商陆“今晚留下来用膳吧。远徵弟弟想吃什么,我亲手做与你。”
商陆剖了一团面团扔在案板上,开始揉捏。膳房里的砖灶上炖着大铁锅,铁锅里是商陆养了还没几天的鸡,泛出鲜香的白气。宫远徵在膳房里这里敲敲,那里捏捏,玩得不亦乐乎。
宫远徵“商陆,这面饼够硬了,不用加水么?”
宫远徵“商陆,我还想吃地三鲜,土豆这样切够小块么?”
宫远徵今日的话格外多。
宫远徵“商陆商陆,我想要小兔子那样的,你会做么?”
宫远徵双手支着脑袋,坐在案板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商陆捏糕点。
商陆用还沾着面粉的手指捏了捏宫远徵的小鼻子。
商陆“有,姐姐做小兔子给你。”
宫远徵“要杏仁眼睛。”
商陆“好,有杏仁眼睛。”
宫远徵“要樱桃鼻子。”
商陆“嗯,我切樱桃碎来。”
宫远徵“三瓣嘴巴也要。”
商陆“好,那姐姐看看怎么做三瓣嘴巴呢……”
宫远徵皱了皱鼻子,想抖掉鼻尖上的面粉,笑了。
宫远徵“商陆,你真好。”
商陆把糕点放进屉笼里蒸,回头检查宫远徵淘米的碗。
商陆“哎呀——宫远徵,小笨蛋,淘米放那么多米做什么!吃不完的!”
太阳落了,宫门阴沉的天向来是少见夕阳天的,今日却有灿烂的暮色从天边延伸至黛院琳琅的院里,满目金红。
商陆在院里支了个桌子,摆了两坛子酒。
朱厌悄悄退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并吩咐所有下人别出房门。
商陆心情极好,把兔子推到宫远徵面前。
杏仁眼,樱桃鼻,歪歪扭扭的三瓣嘴,头身比例奇怪的一只小兔趴在玉盘上,老实憨厚地和宫远徵面面相觑。
宫远徵“商陆,这兔子看起来真笨。”
宫远徵端详了半晌,得出结论。
商陆“嗨呀,我也是第一次做嘛。”
宫远徵“第一次做?”
小狗眼睛亮亮的,语带嫌弃却手脚麻利地把兔子收进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木盒里。
商陆“是呀,我第一次做呢。糕点还是热着好吃些,你收起来做什么。”
宫远徵“回去当宵夜。”
商陆“也好,反正都是给你做的,你想什么时候吃便什么时候吃。”
商陆为自己斟了碗酒。
宫远徵“我也要。”
商陆“小朋友喝什么酒。”
商陆一把拍来宫远徵递来的酒杯。
宫远徵“商陆,我不是小孩子了。”
宫远徵“再有几月,我便弱冠了。”
商陆“是是是,宫远徵大人,宫远徵公子,没见过哪家大人要小兔子糕点的呢。”
宫远徵的脸“腾”一下红了。
宫远徵“我就是……喜欢小兔子,怎么了。谁说大人不能喜欢小兔子!”
宫远徵“你不也养只只么,姐,姐!”
商陆“踩了你尾巴似的。”
商陆吃吃地笑。
商陆“知道了,给你倒些就是了,切莫贪杯,要不然你那死鱼脸哥哥要找我麻烦的。”
商陆执箸给宫远徵夹菜。宫远徵吃的速度远不及商陆给他夹菜的速度,盛菜的碗上冒了个小尖。
宫远徵吃东西的时候也极秀气,小口小口,洁白的牙齿一点点啃咬,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动,像一只小松鼠,可爱极了。商陆就托着腮,一边给宫远徵夹菜,一边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
宫远徵“商陆,你也吃。别光顾着给我夹了。”
商陆“我饱了,吃不下了。”
商陆笑了笑。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院子里起了风,宫远徵的身上却暖融融的。
宫远徵看向商陆眼里的波光粼粼,心口热热的。
他好喜欢商陆。以后每一天都这样,该有多好。
宫远徵“姐姐,我想要有个家。”
商陆“徵宫,不是你的家么。角宫,也是你的家呀。”
商陆沉吟。
宫远徵“姐姐,我想要有你在的家。”
这一记猝不及防的直球,惊地商陆抽回了夹菜的手。广袖拂过桌边的酒碗,酒碗被带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夜色都凝固,宫远徵蹲下身,沉默着,一点点拾起酒碗的碎片。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月光。月色如水,勾着他漂亮的轮廓,水一般眼色里,是清醒的沉沦。
宫远徵“姐姐,看看我吧。”
微微的苦涩在宫远徵的胸膛里蔓延开。
喜欢我多一点,好不好。
也不要走,好不好。
尚角哥哥很早就教过自己,想要的东西都该主动去争取。如果没有得到,那就是自己不够努力。
月色如水。那双常常带着嘲意、挑衅、不屑的眼睛,此刻被融化成温柔的雪水。
高绽枝头的昙花,温顺地垂下头颅,并说:请你爱我。
商陆难掩心中的震动,心中想:这次玩大发了。
商陆“远徵弟弟,是乖孩子。”
商陆摸了摸宫远徵的头,没敢去看宫远徵眼底雾蒙蒙的水汽。
“你看你的衣服上绣着昙花,你知道昙花的花语是什么么?”
——刹那永恒,瞬时永恒。
商陆“所以,我不想给出承诺,也不想说以后。我们就珍惜昙花开花这一刹那的光彩。我也希望我们彼此能珍惜这份美好时光,珍惜当下,好不好?”
宫远徵垂下头,看不到月光了。
轻轻眨了眨眼,一滴泪“啪嗒”掉到衣裳昙花盛开的白色花瓣上。
宫远徵走后,商陆对月坐了许久,最终拿出破阵。
入夜,夜空明朗,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地洒落,与角宫里传出的笛声相伴。
笛声缓而悠扬,慢慢地流淌开来,像汩汩清泉冲刷着清潭边长了绿藻的卵石。
房内的朱厌也听见了,诧异地抬起头。
姑娘吹的是《乱红》。
朱厌从小听姑娘吹笛长大,太明白姑娘的笛音里藏的是什么。
姑娘的心,乱了。
羽宫外有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宫子羽“啪”一声打开门,看到门外来人,有些诧异。
宫子羽“远徵弟弟?”
宫远徵“子羽……哥哥。”
宫远徵作揖。
宫远徵“弟弟有一事相求。”
宫子羽有些掩不住的得意,宫远徵竟然也有让自己帮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