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申和珍（十九）

只说朝露那边，她知道自己现如今已经是尽了人事，余下所有，只能天定。

不过也许是她焚于佛坛的经书有用，在年关之前，皇帝让步，不再提濮议之事，这事黑不提白不提过去了，自然昭狱里的人也都能回家过年了。

齐衡回家时候，朝露还睡着，侍女告诉他，“大娘子为着小公爷的事费了许多神，如今又有了身子，难免神思倦怠些。”

齐衡坐在榻前，无限爱怜的看着朝露，他的妻子依然是美的，纵明珠美玉不能与之相比一二，只是似乎睡得不大安稳，眉头还是轻轻蹙着。

朝露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你回来啦，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旋即朝露意识到不对，脑子清明了一大半，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就看见齐衡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笑颜温润，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朝露怔了一瞬，虽然她已经从兖王那儿知道了赵宗全让步的消息，但，看到齐衡好好的回到她身边时候，那种喜悦还是无法用言语表达一二的。

朝露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扑到他怀里去，齐衡回抱着朝露，“我身上凉，仔细过了寒气给你。”

朝露也不答话，只是把头埋在他肩上。

齐衡温温一笑，抚摸着朝露的头发，他感觉到肩头有些潮湿—朝露应是哭了。他本想说些宽慰的话，可话未出口，心里便是酸酸的，眼里竟也有了些泪意。

他先前是听朝露说过些深藏身名的，五年寿命说起来不觉有什么，但若算起来，也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寿数之事谁也说不准，只是年轻时候总觉得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相知相守。

可如今，他已知的便是他们少了许许多多的相伴时分，他心里总是莫名恐惧，他怕她会离开……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朝露才缓过来，她擦擦眼泪，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齐衡拉着她的手，“这段时间各地异象频出，太学生暴动，官家不得不让步，你放心，不会有事了。”

朝露轻轻嗯了一声，她还是有些困意，但又不很想睡，索性合着眼睛听着齐衡说话。

齐衡如哄孩子一般拍着朝露，“这段时间……让你受惊了。”

朝露懒懒得回答，“没事，我喜欢你，所以也是愿意待你好的。哦对了，宁远侯夫妻俩还送过来些银票，他与那顾将军不是兄弟么，怎么做人这么大差别？”

朝露刻意隐去了邵素芯过来劝她和离的话，反正事情过去了，再跟齐衡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索性就黑不提白不提过去好了，人总归是要记着旁人的好处的。

齐衡听了，也不由得对这个远房叔叔生出了些感激，“到底是患难见真情，不想顾家大叔竟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咱们也该找个时候去与他登门道谢。”

“好，”朝露答应着，“我听你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直是齐衡说着，朝露时不时答一句，也有时候不答，慢慢的，她便不说话了。

“朝露？”齐衡唤了一声，朝露也不答话，应是睡着了。

齐衡微微一笑，心里泛起来一丝丝的甜意，看见朝露的那一刻，他便觉着自己不管是受多少苦都是值得的，如今更是这样。

庆元公主府·邀月阁

墨兰穿一件浅白色衣服，铺开宣纸，挥毫泼墨之间，笔下群山似满堂空翠如可扫，若赤城霞气苍梧烟。

不知什么时候，叶瀚白进来了，“墨儿。”

墨兰放下笔，含笑看着叶瀚白，似乎心情不错。

盛老太太死了，盛明兰也死了，虽不是她亲手所杀，但听说她们死得都不大安详墨兰也就放心了，小娘泉下有知也当是安心了吧。

墨兰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她是想着算计梁晗的，只是不知怎么的，那马车滚下了山崖，她也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再一睁眼时候，人已经在庆元公主府了。

听叶流盈说，自己昏迷了好几天，几次几乎丧命，是用了几株上好的天山雪莲才救了回来。

待墨兰开始想着回家时候，才知道盛家那时候已然几乎变了天：她与林噙霜的谋划都彻底败露出来，盛纮打死了林噙霜，顺带着抹掉了墨兰存在的痕迹。

墨兰没法子，只能暂时不尴不尬的留在了公主府。

对于叶瀚白，她并非完全无意，也并非是看不穿他看自己时候眼里的炽热，只是如今的墨兰，才有些理解了何为齐大非偶。便是叶家再怎么不成，也不至于娶她一个不能带来半点儿妻族助力的，算计旁的高门子弟不成的五品官庶女。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瀚白看着墨兰，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打破沉默，“墨儿，过阵子，我要去江南游学了。”

墨兰眼神暗了暗，但还是说，“江南路远，叶大哥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