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狱里
因着搭上了兖王的关系,朝露到底是去到了昭狱里见了齐衡一面。
“夫君……”在外头朝露是极为要强的,她可以若无其事的撑起来一个国公府,但见着齐衡本人时候,不知怎么的,她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齐衡从没见过朝露这般情态,只是他现在没办法去给她擦去眼泪,唯有柔声宽慰,“没事的,你别怕,本朝从来优待士大夫,我不会死的,只是朝……和珍,往后家里……怕是要多麻烦你了。”
齐衡自己也能多少预见到自己以后一贬三千里的命数,他不忍朝露跟着自己去受苦,若是朝露挨不下去想和离他虽不舍,但也不会耽误她。
若非是怕朝露心思细密疑心自己心存试探,他定是现在就要与朝露谈和离之事的,虽然不舍有之,但朝露上辈子虽身世孤漂最后也是母仪天下的,这辈子同样是吃喝不愁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跟着自己去受苦呢?
朝露吸了口气,低声说,“就是被贬到崖州,我也跟着你去!齐衡我告诉你,我两辈子加起来没叫什么事难住过,你信我,我能救你。”
齐衡心下感动:朝露待自己这般情分,他当真是死而无憾了,“朝露,别逞强,我没事。”
朝露用很快的语速说,“你不许有事,我现在不打算守寡,你要是死了,我才不会在你们这儿从你那个同窗和郑骁里头二选一,我直接想法子回去找匀褚你信不信!那神棍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朝露说出这话就是激起来齐衡心里那口气,她起于尘埃,也认为在困境中与其劝人淡然以对一蓑烟雨任平生,不如把人心中最锋利最旺盛的搏杀欲激发出来,让他凭着这口气撑下去。
齐衡看着朝露,见她眼神锋利至极,如暗夜里的玫瑰一般,不由得也定了心性,“我虽是个软弱性子,可也不会直接把自己妻子拱手让人。”
朝露浅浅笑了笑,“这才对嘛,别对不起我那几年的寿数。”
齐衡刚要发问,就听见有人来催,“申娘子,时辰差不多了,请吧。”
朝露也不拖沓,笼紧了披风,离开了昭狱。
朝露走了,齐衡留在原地消化着这几句话的信息量。
几年寿数……他马上意识到朝露怕是把对付建昭帝的法子拿了过来用,只怕……还是用在了皇帝身上。
赵宗全的性命算什么,怎么值得朝露再拿这法子去应对他?说起来都是自己带累了朝露,朝露……
齐衡如今只剩下心疼朝露,他自认自己是不值得朝露这样的深情厚爱的,为今之计,他想,自己听朝露的话好好的,就是他为数不多能为朝露做的事了。
……
从昭狱里出来,朝露心里竟是冷静清明至极的,坐在回家的车上,朝露轻轻拔下凤钗,她复盘了下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有野心家的冷静筹谋,也有属于她个人的快意恩仇。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这些事,如今见着了齐衡,看他虽清减了几分,但总体还好,心里也放心不少。
只是放心之后朝露似乎就随着天气变凉进入了一个冬眠状态,回去之后倒头就睡了,一连几天也都是一个困倦状态。
她很快意识到了不对,找郎中过来一瞧,竟是有了身孕。
朝露也没有很意外,毕竟自己洪福齐天的特质摆在那儿,福源还是满的嘛。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匀褚和阿檀都提醒过她深藏身名是阴损至极的秘术,那除了折寿……会不会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负面作用?
这几天除了偶尔会去兖王府,朝露便只剩下了把自己闷在家里抄经。
她性子是顶顶桀骜不驯的,不信神佛不敬鬼魅,只是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太后为何轻易信了择灵的鬼话,为何听信了一辈子天命……
因为如今,她除了抄抄经拜拜神,也做不了什么了。
她讨厌这种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但她别无选择,原来即便是被天道偏爱的人,也并非是事事如意么?
不过她也并非是一味内耗的人,吃了瓶造化千岁之后便不觉得怎么样了,“若是这点天罚都不敢承受,怎么做我的儿女?别怪我,要怪,就怪那皇帝老儿,不是他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不过还没等皇帝死了,京城就又出了件新鲜事情:顾廷烨把曼娘扶正了。
至于说盛明兰,顾廷烨似乎是在有意抹掉她存在的痕迹,盛家人也没敢多问,每个人都很清楚的知道这其中不对劲儿,因为在扶正曼娘之前,顾廷烨去过一趟宁远侯府,似乎是跟兄长顾廷煜大吵了一架,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这两兄弟不和睦又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回来当天晚上,澄园里就出了丧事,顾廷烨对外说盛明兰突发疾病而死,丹橘殉主,小桃自愿给盛明兰守墓,顾廷烨纳了若眉,剩下的丫鬟,就实在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