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悲旭要去打开房门时,郑南衣顺势从他的臂膀下钻了进去,她挡在门口,急促道,“你要叫醒他?”
“让开。”
“不让!”郑南衣死死挡在门前,“你能不能等我回宫门去了,再叫醒他?”
悲旭的耐心一向不多,和他讨价还价的人早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与他做对。
僵持的这一瞬,悲旭心惊地意识到,他给了郑南衣太多例外。
悲旭神色一凛,声音十足十地冷,“不追究这件事,已经是放你一马了,”
“不要得寸进尺。”
郑南衣惨然一笑,“他醒了一定会找我算账的。”
“他这么狠,难保不准会弄死我。”
悲旭没有说话,握住长剑的手,青筋乍现。
她顿了顿,神情愈发凶狠,“我不可以死在他手里,我还没有扳倒宫门,还没有为我爹爹和郑家报仇!”
郑家灭门一事,悲旭是在出关后才听说的。
他问了两遍,所有人都死了吗?
得知她成为无锋,嫁进宫门时,那颗心,忽然有了常人的温度和跃动。
“我没家了。”郑南衣眨了眨眼,低落道,“也再也没什么期盼了。”
“待宫门事了,我一定回来认罪,”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到时候,要杀要剐,听凭他处置。”
她表现得毫无错漏,可悲旭偏偏觉得她了无生气的样子令人心气不顺。
“是我保了你,你听他的话作甚么?”
“啊?”
“你哥欠我一条命。”
郑南衣的疑惑更深了,“所以呢?”
“兄债妹偿。”
悲旭的语气是如此平静,平静到郑南衣都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也欠我一条命。”悲旭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能取。”
这话说的,多感动人似的。
还不是想取她小命。
郑南衣试探性开口,“那你会告诉他们今晚的事吗?”
“你刚刚听明白了。”
“可是……”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他抱着剑,又变成了那个脾气又冷又硬的剑客。
郑南衣沉默不语之际,眼前一花,什么东西扔了过来。她看着手心里的瓷瓶茫然无措,“这是,给我的?”
悲旭低声应了,却见她摆弄着瓷瓶,撇了撇嘴,像只骄矜小猫。
不知怎的,悲旭无端又想起她缠着他,要他包扎伤口时,又撒娇又耍横的姿态。
“自己处理伤口。”
“别想着我会帮你。”
郑南衣笑了,堂堂天下第一剑客,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也没说让你帮我啊。”
悲旭喉头一噎,冰冷的面具一寸寸崩裂。
郑南衣觉得他这样子实在难见,逗趣道,“难道你一直在等我求你?”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有别人的味道。”
悲旭或许剑术第一,但男女之间的博弈,却远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譬如现在,他还不明白,男女之间,靠得愈近,反将自己推到了危险的边缘。
忽而,郑南衣一手抵着悲旭的胸将人推到了围栏边,模样似嗔似笑。
“你知道吗,千万别对女孩子这么说话,”
郑南衣抬起手一路从他的脸庞流连向下,她的指腹柔软,像极了触感温润的白玉,引得悲旭颇为享受般眯着眼,只是眼底清明,始终没被哄了去。
左手食指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划了一下,郑南衣挑眉笑道,“不然我还以为你在诱惑我呢。”
悲旭只怔楞了一会儿,右手便迅速抬起,想回握住抵在胸前作乱的手。
然而,郑南衣已经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
郑南衣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却远比楼下那些红粉佳人更为诱人。
“你的心,跳得好快。”
悲旭很艰难才将注意力从胭脂色的红唇间移开,“他可能要醒了,还不走吗?”
听见这话,郑南衣身形一僵,头也不回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