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旭比郑南衣想的还要靠谱许多。
也不知道他到底和万俟哀说了些什么,万俟哀看见她时表现得十分冷静,没有报复回来不说,竟然还好心情地对她笑了笑。
万俟哀疯癫,却实在俊俏,笑起来更是让人晃了眼。可郑南衣偏生咂摸出点不寻常的意味。
这厮绝对憋着坏。
郑南衣悄么声地离寒鸦肆更近了些,像是寻求避风港一样将自己藏在他沉默的影子里。
有万俟哀和悲旭作保,郑南衣的嫌疑似乎减弱了些。他们甚至就当着她的面谈论起攻进宫门的法子。
但郑南衣并不觉得无锋对她和上官浅真这么放心。真真假假,怕是还要再小心斟酌才行。
月光西斜,小巷里的打更声再度传来。
到了该回宫门的时候,紫衣惯常要敲打郑南衣和上官浅一番,才放二人双双离去。
上官浅事事都要争高低,就连回个宫门都要赶在第一个,未及片刻,便甩了郑南衣一大截。
“出来吧,我想你陪我说说话。”
郑南衣拢紧衣领,不着急朝前走,反倒低着头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踩着玩。
孤零零的一只影子很快就有了伴。
寒鸦肆比以前沉默许多,无声无息,透着沉沉的死气。直到看见那截红绳项链上的戒指,黑黝黝的瞳孔才骤然亮了些。
“这是我唯一能偷出来的东西。”
“对不起,我保不了她。”
寒鸦肆攥着红绳,神色怔怔,全然没有其他的言语或动作。
他心头大恸,就仿佛整个世界都死了。
陷入无尽悲凉的寒鸦无声哀泣,为他的雏鸟悼念,抑或是向那些刽子手咒骂。
她们就静静站在那里,被光影隔开,一黑一白,一明一暗,泾渭分明,一如她们的立场。
郑南衣以为,或许有那么一刻,他应当是恨过无锋的,可她不敢赌。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她报仇。”郑南衣拍了拍他的肩膀,迎着光亮继续往前,“更何况,现在有四魍出手,他们逃不掉的。”
浸着冷意的触碰让郑南衣打了个寒颤,她侧首,隐在暗处的寒鸦肆就这么踏进亮堂堂月色里,带着她看不懂的释然与坚定,将她拥进怀中。
“保护好自己。”
“那些任务没有你的命重要。”
郑南衣的头就抵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安慰道,“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郑南衣印象里的无锋总是凄风苦雨,回忆起来,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唯独寒鸦肆,也只有寒鸦肆,让她还能感受到一点点甜。
就这样,好好道个别吧。
寒鸦肆不比那些人难缠,郑南衣微微一用力,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褪下手腕金钏,递了过去,“也没什么东西送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寒鸦肆的眼睑微跳,神色愈发冷了。
“要不要这么嫌弃啊?”郑南衣笑了笑,朝他胸口轻锤了一拳,“这可是纯金的,以后还能用它换钱呢。”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手底下的刺客,就好好收着它。”
如果顺利,此生不会再见了。
所以,好好记住彼此的样子吧。
郑南衣拉过他,将金钏放进他的手心。
然而这动作在寒鸦肆看来,却更像是临终托付,一颗心仿佛被拧了又拧,痛苦得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