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重子远比郑南衣想的还要敏锐。
即使裹着厚厚一层滚金边白狐裘,郑南衣仍觉得冷,天冷,雪重子的眼神也冷。
可是昨晚,她明明就是等雪重子去找雪长老后,才放心大胆跑出来诱惑雪公子来着。
雪重子又怎么会知道她把他最贴心的朋友给嚯嚯了呢?
那个傻小子总不至于公然跑到雪重子面前去展示一下吧。
然而,郑南衣确实低估了雪公子的雀跃之情。
似乎再经受不住雪重子质询般的打量,郑南衣垂头自顾自地饮了一杯又一杯,难得沉默着。
这档子事,一旦起了头,尝了滋味,便再也忘不掉。
被关在雪宫几日,郑南衣都快素疯了,昨夜里好不容易得了手,现下是怎么也压不住眉角眼梢的喜悦。
郑南衣看着杯中倒影,快活地眨了眨眼。
这么一看,她还挺好看的嘛。
哼,估计全天下就属寒鸦柒那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非说她媚俗之际,一身脂粉气。
算了,寒鸦柒是个没品的,她才不要计较一只疯狗在乱吠什么。
“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令郑南衣差点打翻手中茶杯。
郑南衣茫然地看了雪重子一眼,不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少年稚气面容上是不输宫尚角的沉稳冷静,双瞳幽幽,仿佛浸着寒冰莲池的霜冻。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郑南衣觉得四周呼啸不停的风都安静下来,和雪重子一样,在等她一个答案。
雪重子那双眼像是要看穿一切,郑南衣执起茶杯送到唇边,掩饰住自己无处安放的眼神。
“还行吧。”
然而,她近乎沙哑的声音却暴露了些小问题。
郑南衣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镇静道,“昨夜有些着凉了。”
“茶里加了雪莲,可以祛风寒。”
郑南衣笑了笑,“是吗?那我多喝点,”
“你可别心疼你的雪莲。”
言罢,郑南衣一口饮尽,但这茶还没喝出个味来,差点就献给桌子了。
“夜里大寒,别乱往外跑。”
郑南衣含着茶水,半晌没咽下去,活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贼。
雪重子知道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郑南衣就是觉得他发现昨夜的事了。
雪重子毕竟不似雪公子那般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身子里装着的可是成熟的灵魂。即使郑南衣同他也算有些亲近的交情,但她实在拿不准他的心性。
就像上次在暗室撩拨两人时,她明显能感受到雪公子分寸大乱的情动,却无法从雪重子淡然的表情下窥见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郑南衣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雪重子在向她讨债的错觉。
只是她实在不知,雪重子今日到底是向她讨情债,又还是替他的好友来要个说法。
不过,该来的,躲也躲不掉。何况,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做逃跑的鼠。
没有思考太久,郑南衣选了条剑走偏锋的路子。
被雪重子冷冷看着的时候,郑南衣也不怎么害怕。她虽然摸不清雪重子的性子,但她唯独知道一点,以雪重子的做派,绝不会因为她接下来的事就杀人灭口。
最糟糕,也无非是再被关回暗室。
如此一想,郑南衣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