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肆很少会如此强硬。
他紧紧摁着郑南衣的肩头,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可能,但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你的任务是按时返回宫门。”
“可……”
“没有可是。”寒鸦肆睨了一眼气得要跳脚的男人,云淡风轻道,“这点小伤便能要他命的话,他就不是寒鸦了。”
似乎被他说动,又或者是被寒鸦柒先前的反应伤透了心,寒鸦肆察觉郑南衣反抗的力度弱了几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宫门。”
满脸倦色的郑南衣最终还是转身了,她眼底的失望令寒鸦柒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寒鸦柒知道她还在介怀上官浅的事情,可若不是寒鸦肆插手,他早就能和她说清楚了。
“你如果想她死的话,尽管带她走。”
脚步骤然顿住,回望的目光冷峻凌厉,与寒鸦柒似笑非笑的模样撞了个正着。
“寒鸦柒,你什么意思?!”
顺着檐角而下的月光落在互相挑衅的寒鸦身上,忽明忽暗的轮廓下是各不相让的强硬。
“手坏了,耳朵总没聋吧。”
“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意思。”
他二人自是剑拔弩张,但真正被威胁的郑南衣反倒是一派镇静。起码在寒鸦肆二人看来,她冷静地过头了点。
她幽幽地从寒鸦肆身后走出,被人拉住手腕,也只是安慰般朝寒鸦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分寸。
寒鸦肆只得任她去了。
近在眼前的人影令寒鸦柒焦躁许久的心忽的安宁下来,他挑衅似地斜睨了一眼寒鸦肆。
随着郑南衣在他身前站定,寒鸦柒就快难以抑制自胸腔迸发的猛烈欢喜,他伸手,试图将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些。
但——
郑南衣破天荒地拒绝了他。
她仰着头看他时,寒鸦柒发现那双曾经最好懂的黑眸里满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我不明白你的字面意思。”
寒鸦柒没有回答,只是唇角挂着故弄玄虚般的笑容,看得寒鸦肆心头起火。
寒鸦柒没错过寒鸦肆大步上前的动作,但他满足于此刻的欢愉,分不出半点儿心思关注那个手下败将。
“没拿到解药之前就离开我,”
“无异于送死。”
郑南衣的反应有些迟钝,讷讷道,“什,什么解药?”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寒鸦肆就明白了寒鸦柒的言外之意。他的步子踉跄,不敢去看郑南衣,也不敢去想她知道一切后的反应,迫切地想带他远离寒鸦柒这个疯子。
“上官浅的解药,你不是早就给她了吗?”黑白分明的双眼尤为迷茫,她不知所措般的扭头看着寒鸦肆,试图从对方那里获得一些信息。
寒鸦肆第一次避开了她的目光。
理智回笼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已是浑身冰凉。
寒鸦肆低垂着头,无声地笑着。
他笑自己愚昧,明明连他自己都身在无锋桎梏之内,还妄想着带郑南衣逃出去。
他笑自己自大至极,口口声声寒鸦柒是个冷血的疯子,但他不也是照样只能服从无锋的命令吗?
“所以,你是——”郑南衣的表情很难过,但她没什么泪水,只是有些句不成句,调不成调的恍惚,“给我下了半月之蝇的毒?”
“不是。”
郑南衣的眼睛亮了一下,是说不出的期盼。
在这一刻之前,寒鸦柒从不明白什么叫做不忍心。
他曾经以为不得不看着上官浅挣扎斡旋时,他理当是不忍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真正怜惜一个人的时候,你根本舍不得看她受苦。
她痛一分,你便痛十分,直到最后恨不能代她受过。
寒鸦柒忽然觉得所有这些试探都没什么意思了。只要郑南衣还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