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 Frisk 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仅仅因为你受到了伤害，并不意味着你也要去伤害他人。人们不应受伤害，如果整个世界已陷入痛苦，一点简单的善举有时候就足以作出反抗。
因此，在她从雪镇旅栈中醒来，脖子上还戴着一朵新花的三天以后，她再度走上了那条通往 Sans 哨卫站的小路。
Sans 看上去和往常一样无聊，但 Frisk 有些疑。她继续了往常的对话，并同样地，说了谢谢。Sans 向后缩了缩。
他的眼睛闪烁不定，盯着 Frisk 的脸，她脖子上的花，以及正向骷髅怒目而视的Flowey。
“什么？”他呼出一口气。
“谢谢你。”Frisk 重复道，接着继续他们的旅程，没有再回头。
这一次她没能从 Dogamy 和 Dogaressa 身边移走，而是被切成了碎片。
醒来后，另一朵花出现在她右边的脸上，离那只好眼睛有些太近了。
Sans 并没有看着她。相反，他注视着雪地，似乎心事重重。
“Grillby's？”和通常的对话不同，Frisk 主动提议道。这让 Sans 从他的沉思中醒来。“哈？”他愣了一下道。
Frisk 指指身后的雪镇。
“好-好的。当然。”
今天她将 Flowey 留在了旅栈。她告诉后者还不打算现在离开雪镇，只想活动一下腿脚。可以理解，小花对此很是疑，接着他又向她道歉，惭愧自己竟然会疑 Frisk，在这个地下世界唯一向他展露善意的人。
在向餐馆走去的途中，Sans 看起来心不在焉。他始终一言不发。
他们再度点了两份薯条，Frisk 递给 Sasn 一瓶芥末，骷髅似乎有些困惑，接着又向Grillby 要了番茄酱。她同样向对方致以谢意，后者看起来很开心。
“你的小花朋友呢？”Sans 问。
“在旅栈。”
他嗯了一声。“你决定留在雪镇了？”
Frisk 摇摇头，一如既往地用手指了指上方。“出去。”
Sans 叹了口气。“你真的打定主意了，不是吗？”
她片刻后才做出回答。Frisk 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一只手用薯条拨弄着番茄酱。
“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事。”
骷髅哼了一声，眼中的光芒黯淡些许。Frisk 觉得 Sans 理解了。
她启程，并再度遇到了 Papyrus 和 Sans。Frisk 悲伤地摇摇头，准备等着自己的灵魂被拉出体外。
战斗开始了。Frisk 躲避着 Papyrus 的攻击，Flowey 则在她背后警告她。
骷髅被惹怒了，他用法术将 Flowey 抛向一边。Frisk 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朋友，趁她分心的瞬间 Papyrus 将一根腿骨穿过她的胳膊，将其钉在地上。
Frisk 奋力呼救挣扎。她握住骨头试图将其拔出，但它扎的太深了，她的胳膊和身体仅有些许皮肉相连。
整个过程中，Sans 都站在一边看着。他看到那人类并没有如第一次经历此景时那样向他投以愤恨的目光，看到她如何呼叫自己落地的朋友，看着他的弟弟刺穿人类的胳膊，下一击则粉碎了她的双腿。
Frisk 急促地喘着气，嘴角不断落下鲜血，染红了颈上的繁花与身上的衣物，以及脚下的白雪。血渍在雪地上流开，看上去仿佛一对被钉在人类身上的翅膀。
人类的灵魂在 Papyrus 的面前虚弱地搏动着。
“帮帮我，”Frisk 虚弱地呼唤道。在短短的一瞬间，她的眼睛望向 Sans。“求求你。”
Papyrus 举起另一条腿骨，这次径直捅穿了人类的胸膛。
“没奏效。”Frisk 喃喃道，不知第几次从床上醒来。
桌上的 Flowey 回以叹息。
“我很抱歉。”
“是啊，”Frisk 道，“我也一样。”
在接下来的几次尝试中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Frisk 走出小镇，找到 Sans，和对方聊天，
解决那些越来越简单的谜题，接着遇上 Papyrus 和 Sans。有几次她几乎通过了，有几次她差不多立刻就被杀掉了。每次 Papyrus 杀掉 Frisk 时，Sans 都在一旁看着。
总是看着。
Frisk 右侧的脖子和脸颊已经长满了花朵。每一次死亡，总会出现一朵新的花，Frisk 很早
就知道它们记录了她的死亡次数。她的失败次数。
保持决心，每次入睡，她脑后的声音都如此低语道。你是人类和怪物的希望。
有一次，她同意了 Flowey 的意见，应该找另一条道路离开雪镇。
也许有一条别的出路。或者她应当用口舌脱身。这招在 Toriel 身上奏效过。也许如果
Frisk 能保持决心，坚持足够长的时间，Papyrus 就会放她离开。然后再回去找 Flowey。
第一次尝试时，Frisk 发现这很难做到。没有 Flowey 抓住悬崖的另一侧，Frisk 从桥上掉了下去。这次无谓的死亡给了她右眼边又添了一朵花。
Frisk 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摸摸那朵花。它不疼，但是很恼人。
她再也没有尝试第二次。
有时是 Sans 主动问候她，有时他看起来满腹心思，那样的日子里 Frisk 就会提出带他去Grillby's，在旅栈边停下把 Flowey 留在那里。既然她并无进展，就没有必要把他留在身边，何况旅栈里很暖和，比起冰雪 Flowey 更喜欢温暖。
“为什么要请我？”有那么一次，Sans 问道。繁花已经盖住了她的左侧手心，仅有手指从花中伸出。
“你看起来很悲伤。”Frisk 承认道。
他皱皱眉头。“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Frisk 耸耸肩。“我只是想帮忙。”
Sans 怪怪地看了她一眼。
Frisk 只是笑了笑。
当花朵吞没了她三根手指后，变成了 Sans 主动请她去 Grillby's，他看起来既不悲伤，也不无聊，而是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伸出一只手。
Frisk 当然没有握住对方的手，但看上去他并不觉得被冒犯到了。
Frisk 递给他一瓶芥末，而他则将番茄酱传给人类。上菜时，Frisk 仍然向 Grillby 致以感谢。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Sans 问道。酒店伀板走开时，头上的火焰烧的更明亮些了。
Frisk 指了指自己，侧过脑袋以示询问。
“没错，就是你，亲爱的。”他道。
Frisk 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将番茄酱放到柜台上。
“...礼貌相待。”她说，“人们不该被...你不应毫无理由地恶意待人。”
“这不意味着你必须时时刻刻都得保持礼貌。”Sans 说道。“你甚至都不认识这里的人。你
可以独自离开，不与任何人交谈。”
“那样太粗鲁了。”Frisk 说道，“我不想那样，也不必那样。”
“哈。”
Sans 注视了她数秒，接着举起芥末酱瓶。“干杯。”
Frisk 咯咯笑了起来——在地下的这么长时间来，这还是头一次——举起了自己的番茄酱瓶。“干杯。”
当他们下一次造访 Grillby's 时，Frisk 的左手已经因花朵而麻木了。
Sans 注意到了这点，便没有伸出他的手。Frisk 不禁露出微笑。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当他们两个的薯条都调好后，Sans 问道。
“你已经问了。”
“哈哈。”Sans 礼貌地笑笑。他冲那些花挥了挥手。“你那个...是怎么回事？”
“花？”
“没错。”
Frisk 举起自己的左臂，尽管胳膊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我以后再告诉你。”
“你会呆在雪镇吗，甜心？”
“不，”Frisk 道，“我要出去。想和我一起来吗？”
这是她第一次邀请，Sans 仰过头，大笑起来。
“我要出去。到地面上去。”在 Papyrus 如往常那样将她的灵魂从体内拉出前，Frisk 伸出右臂指了指头顶。骷髅停下了他的法术，显得困惑不已。Sans 看起来饶有兴趣。
“你想和我一起来吗？”Frisk 问道，Sans 眼中的光芒闪了闪，Papyrus 停了下来，看起来颇为吃惊。
接着他冷笑起来。
“唯一要出去的人，是我们。”Papyrus 道，骨头从虚空中显形。“而我们要用你的灵魂来做到这点。”
Frisk 睁大了眼睛。她在震惊中伫立原地，任由第一根骨头穿过自己的腹部，从身后爆出一朵血花。咳嗽间，鲜血浸满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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