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sk 猛地从床上坐起，旋即飞快地用手摸摸脑后，检查是否有任何伤痕。
当然，那里肯定没有伤，但她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刺痛穿过自己的颅骨。
脑后有什么冷冷的东西。相较于她的头发更加冰冷，更柔软也更大。Frisk 轻轻拨了拔，不禁发出一声轻呼。
又一朵花。
迄今为止，所有的花都只在她的左前臂和左侧面庞上出现，但脑后还是第一次长出。
“又一朵？”Flowey 小声问道。
她点点头。
当她来到 Sans 的哨卫站，Frisk 第一个开口：“Papyrus 到雪镇要多久？”
Sans 只是以询问的目光回望着她。Flowey 瞪了回去。
“他现在应该在瀑布区。”Sans 道，“Undyne 通常会负责巡视瀑布的第二部分。所以这取决于他自己的想法，通常他每过几小时就会来一趟。但除非必要他从不到镇上来。”
“什么样的必要？”Frisk 询问地把头歪到一边。
“睡觉。”Sans 道。“我们有时候需要睡眠。以及食物。”
Frisk 面色稍变。“你们还要吃东西？”
他哼了一声。“当然了。”他道。“若是错过 Grillby's 的话那就太遗憾了。”
Frisk 困惑地扬扬眉毛。
Sans 惊讶地向后廿了廿。“等等，”他眯起眼睛，鉴于到他是骷髅这个动作不怎么明显，“你从没去过 Grillby's？”
Frisk 摇了摇头。Flowey 推了推她的肚子。“Frisk，你在做什么？照这样我们会被Papyrus 抓住的。”
“没事的。”她低声回答。
“你已经在雪镇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没去过 Grillby's？”Sans 看上去有点不敢置信。
“早饭呢？”
Frisk 再度摇摇头。
“伀天，”Sans 从座位上起身，走出哨卫站。“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甜心？”
“没时间吃饭。”Frisk 道，向去路转过身。“必须尽快。”
他向那条路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的神色，接着再度面向人类，表情放松了些。
“来吧，”他说着向她走去，“我们去 Grillby's。”
Sans 伸出手握住 Frisk 的手掌，在骨头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Frisk 立刻将手抽了回去，眼睛圆睁，呼吸变得急促。
她瞪着 Sans 的手。什么都没有。他掌心没藏东西，上衣袖子也卷起来一点，看得出那里也没什么。没有什么会要了她性命的玩意儿。
Sans 又一次扬起他那根不存在的眉毛。
Frisk 吞下一口口水，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她的呼吸终于平复。点点头，她跟在 Sans身后向 Grillby's 走去，但并没有握住对方的手。
Grillby's 和雪镇其它的商铺差不多，只不过要明显暖和许多。尽管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做，
Frisk 还是忍不住放松下来，Flowey 也甩下他叶子和花瓣上的几朵雪花，立刻⼁恿 Frisk
向暖和的地方靠靠。
其他顾客扫了一眼 Sans，接着就继续他们之前的事情了。对 Frisk 他们看也没看，倒是件
令人欣慰的事。
温暖的源头原来是调酒师——从 Sans 的称呼来看，也是酒吧的伀板。Grillby 的整个脑袋
都是一团火焰，还戴着一个眼镜。Frisk 不知道他是怎么戴眼镜，或者让衣服不被烧焦
的。
介于 Frisk 对点菜的询问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Sans 给他们点了两份炸薯条。Grillby 递
给他们一瓶芥末，让人类吃了一惊。Sans 拿起瓶子伸过去。
“芥末？”
Frisk 看着瓶子，又看看炸薯条，摇了摇头。
Sans 的笑容咧得更大了——如果那可能的话。“我多来点。”他把薯条淹没在芥末里，Frisk 旁边的 Flowey 反胃地“恶”了一声。Frisk 机械地转向自己的薯条吃了起来，强迫自己不去看 Sans 那边。骷髅在觉得自己薯条里的芥末已经够多了以后，便仰起头，将瓶中的芥末一饮而尽。
Frisk 环顾四周找寻番茄酱，Grillby 似乎注意到了她，于是拿起吧台另一端的红色瓶子递给了人类。
“谢谢你。”Frisk 致谢道。这似乎让 Grillby 愣了片刻，接着他的火焰变的亮了些。Frisk 把这当作是个好迹象。
Sans 在每次被道谢后也有相仿的反应。难道这地方没有谁彼此礼貌相待吗？
炸薯条的味道其实挺不错的。她上一次进食还是在遗迹，自那回以后她已经死过了两次，所以差不多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Frisk 的胃因吃的过快而微微不弁，Flowey 用叶子拍拍她的身侧，告诉她慢一点。她点点头，开始细嚼慢咽，直到自己的肚子恢复正常。
Sans 已经吃完了他一半的薯条，看起来对过量的芥末毫不在意。
“尝起来不错，是吧？”他问道。Frisk 点点头。
“告诉过你，错过 Grillby's 的餐馆太可惜了。”他道，“这地方没谁能做出比他更好的薯条。当然啦，这也是雪镇唯一一家餐馆，所以当你想起来要吃饭时，我猜你可以来这
里。”
Frisk 拿薯条的手停住了。她摇摇头。“我...不会留在这。”
“嗯？”每次她这么说，Sans 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出去。”Frisk 重复道，攥紧了另一只手。“我们要出去。”
“我们？”Sans 向前靠了靠，看了一眼 Flowey。“你和你的小花？”
“恩。”Frisk 点点头。她向骷髅转过身去。“那...你呢？你也想出去吗？”
“哈，”Sans 继续吃了起来。“当然喽，甜心。要不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狩猎人类？”
Frisk 困惑地歪歪脑袋。
Sans 摆了摆手。“继续用餐吧，甜心。”
Sans 说 Papyrus 现在多半已经到雪镇了，尽管他会不会进镇子里还是个未知数，因此Frisk 回到了旅栈。说实话，她的钱块花完了——在她看来旅栈的费用实在有点高——但除此之外就只有在外面的冰雪里冻僵一条选择。
这些花变得太过恼人了，尤其是现在 Frisk 一半的视力都没了，不值得去冒这个险。
她在第二天离开。Sans 没有呆在他的哨卫站那儿，她穿过了陷阱，异过了 Dogamy 和Dogressa，继续在没有 Papyrus 干扰的情况下解决了几个谜题。
“谢天谢地。”通过了最后一个陷阱后，Flowey 不禁长出一口气。（那是一条吊桥，上方挂满了各类武器，甚至还包括一条狗。她一踏上桥头，所有武器便同时落下，Frisk 拼尽全力才堪堪冲到对面，还得多亏了 Flowey 用藤蔓抓住了另一边的悬崖）小花看看前方的道路。猛烈的暴风雪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四周并无停留之处。吊桥也被毁了，因此他们同样无法返回雪镇。
Frisk 虚弱地咳嗽起来，她眯起眼睛，努力在咆哮的风雪中辨认出出点东西。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身后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她别无选择。
Frisk 走进了前方的大雪中，一只手抱着 Flowey，另一只手护着自己仅剩的那只有视力的眼睛。她越快动身越好。每踏出一步，Frisk 的靴子都深深陷入雪地里，越来越沉重，但人类只是一次次拔出腿来，继续向前。
“我看到有东西了！”Flowey 大喊道，Frisk 咬紧牙关，试图跑起来。
几分钟后，风雪开始放缓些许，Frisk 的行动快了不少，但始终将一只手举在额前。
Flowey 突然低低咒骂一声。“见鬼。”
Frisk 停下脚步，将挡在前面的手放了下面，好看清前面的景象。
雪花已经不再飞舞，Frisk 得以和 Flowey 一样清楚地看见前方。Papyrus 身着红袍，静静地伫立在雪中。但 Sans 却也站在他身边，双手叉在口袋里，脸上挂着那副他一贯的慵懒笑容。
Frisk 握紧了拳头。
“所以她真的来了。”Papyrus 道。Frisk 意识到 Sans 或许出卖了她的行踪，悲哀地垂下脑袋。她瞪向那位矮一些的骷髅，后者只是耸耸肩。
Papyrus 再次轻易地杀掉了她，不过这次的痛苦要少很多：Frisk 在被击中的同时便倒在地上，让骷髅干净利落地取走她的性命。
她再次于雪镇醒来。她近来并没怎么保存。
Frisk 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就连 Flowey 的呼唤也没有理睬。她已经记不得要怎么保持决心了。
一朵新花出现在她的右侧太阳穴。
两天后，Frisk 起床走出了雪镇。向 Sans 询问 Papyrus 的情况没多大意义：反正得到的信息也未必可靠。但既然 Sans 开口了，Frisk 还是认真地听了对方的话。不然就太失礼了。
在离开前，她再度感谢了对方。
“你为什么要一直那么说？”Flowey 嘟哝道。
Sans 在他们经过时握紧了拳头。
“嘿。”
Frisk 皱起眉头。这又是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一般来说，每当 Frisk 回到保存点时，人们都会重复同样的言行。但说回来...
Sans 从座位上跳起，走出哨卫站。Frisk 转身面对他。
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头骨微微向下低，眼窝也带上了一层阴影。
“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他问道。“你那套对每个人都甜蜜礼貌的把戏？”
Frisk 困惑地扬扬眉毛。
“难道你以为凭着对每个人都友善相待，自己就能出去吗？”在 Sans 的身后，数根骨头凭空出现。Frisk 向后廿了一步，但红色的法术捆住了她的脚踝，沿她的身子一路向上爬去，直到 Frisk 被拎到半空中，Flowey 也落到雪地里。
“Frisk！”
Frisk 无力地挣扎着，在半空中无计可施。
“还是说你试图让我们以为你纯良无害？”他问道，“接着，在最后一刻，你在我们最脆弱时把我们杀掉？”
“救命！”Frisk 努力向前伸出手，试图够到 Flowey。Sans 举起另一只手，Flowey 同样瞬间被裹进了他的法术，接着被狠狠扔向旁边的一棵松树上。Frisk 恐怖地惊呼一声。
“Flowey！”
“让我告诉你，孩子，如果你真这么打算，那是不会奏效的。”Sans 再度摆摆手，骷髅身后的骨头向 Frisk 靠近。“事情只能以一种方式结束，没人告诉过你吗？在这个世界上，”骨头向人类飞了过去。
Frisk 紧紧闭上眼睛。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她尖叫着从床上弹身而起。
“Frisk！”Flowey 用他的藤蔓从桌上起来，落到 Frisk 的床上。
人类双手捂住嘴巴，却止不住抽泣。她的肩膀抖如筛糠，热泪从仅
存的那颗眼睛里滚落而下。
“Frisk，现在一切都好了，”Flowey 说道，“我们回到——”
“一切都不好！”Frisk 喊道，双手狠狠锤在床上，震得一层薄灰腾扬而起。“从来都不好。我...我——”
她颤抖地吸进一口气，短促地将其呼出来。“我来到这里是...是——而现在...”她用力揉揉眼睛。“我很困惑。”她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Frisk 哽咽住了，她将脸埋入双手之中。
Flowey 低下了头。
“我也是，Fri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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